宋朝时期名菜,在《玉食批》中记载,清河王张俊宴请宋高宗,“下酒十五盏:第一盏 花炊鹌子”,帝都世家吃饭的规矩是论“盏”,一盏就是一轮,两道菜(大多以一干一湿的形式出现)。后被金庸写进《射雕英雄传》,作为黄蓉显示见识的菜品之一。这说明金庸多少对宋代饮食文化有所了解,至少看过宋·司膳内人的《玉食批》。《射雕英雄传》中,郭靖初识黄蓉时,黄蓉被店小二瞧不起,于是她就点了一桌子颇讲究的菜来教训店小二。其中就有一道“花炊鹌子”。店小二问道:“爷们爱吃甚么?”少年道:“唉,不说清楚定是不成。八个酒菜是花炊鹌子、炒鸭掌、鸡舌羹、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獐腿、姜醋金银蹄子。我只拣你们这儿做得出的来点,名贵点儿的菜肴嘛,咱们也就免了。”店小二听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等他说完,道:“这八样菜价钱可不小哪,单是鸭掌和鸡舌羹,就得用几十只鸡鸭。”少年向郭靖一指道:“这位大爷做东,你道他吃不起吗?”
《梦梁录》记有“鹌子”、“山药鹌子”、“笋焙鹌子”、“清撺鹌子”、“八糙鹌子”、“蜜炙鹌子”、“鹌子羹”等多个鹌鹑菜品。《东京梦华录·饮食果子》有“新法鹌子羹”。就目前而言,还没有哪位专家和学者对这道“花炊鹌子”进行过解读,难点在于“花炊”是指烹饪方法还是还是指人的姓氏(传家之作,类似于宋嫂鱼羹的名菜);是指调味品的特殊还是有喻指性别、年龄。
菜肴里有乾坤。研究中国食文化,解读菜肴有几个途径,其中之一就是把菜肴放进时代的大背景中去考察,往往会柳暗花明。
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追溯男人戴花,唐已有之,但不甚普遍。明清时期,偶有为之。男人钟爱带花,唯有两宋蔚然成风。“花痴”成为专用词组也是在宋代诞生的,所以我们现在的字典解释有缺陷,没有正确反映中国宋代男人最先成为“花痴”的起源。
男人带花首先皇帝带头,在《铁围山丛话》里,记录有:重大节庆,例如郊祀回銮、宫廷会宴和新进士闻喜宴等,皇帝都要赐花给臣僚。皇帝赐给臣僚们的簪花还分品位:生辰大宴又有辽使在场时,用绢帛花(人造花);春秋两宴,用罗帛花;陪同皇帝游玩的小宴,则用滴粉缕金花……赐花时,还按官员的品阶决定多少。可谓尊卑有序、多寡有数。一朵小小的簪花,甚至成为上层社会身份的标识、等级的象征。两宋大有“牡丹芍药蔷薇朵,都向千官帽上开”繁花似锦的盛况。
男人带花成为宫廷时尚,世人争相仿效。在《水浒传》中,粗犷豪爽的梁山好汉都成了“花痴”。病关索杨雄,“鬓边爱插芙蓉花”;浪子燕青,“鬓边长插四季花”;阮小五“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就连满脸横肉的刽子手蔡庆,居然爱戴一枝花,人称“一枝花”……
两宋如痴如醉的花世界、花文化,自然渗透到食文化中。“花炊鹌子”是两宋花文化的具体展现,是中国花卉大量入菜的重要历史时刻!它标志着中国花卉正式融入菜肴,成为色、香、味“色”之首的开始!
“花炊鹌子”入的是什么花,按档次还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菜。宋高宗临幸张俊府是在公元1151年的11月17日,10月南方桂花飘香,11月京城理应近水楼台先得月。桂花也称“木樨”,旧时属珍贵贡品。《戒庵白叟短文》中记叙:“南京旧制,木犀开时造饼,有捡花舍人五百名。”何谓舍人:宋有阁门宣赞舍人;元有直省舍人、侍仪舍人;明有带刀散骑舍人,则皆为近侍武职。这么多权贵后辈为收集木樨儿忙碌,我们足以想象木樨是何等的珍贵!《金瓶梅》中,西门庆初识潘金莲为讨欢心,用舌尖传递珍贵的迷你香茶木樨饼给潘金莲吃的。打住回来。
对桂花的赞赏和歌颂,宋代达到了高潮。梅尧臣的“山楹无恶木,但有绿桂丛。幽芳尚未歇,飞鸟衔残红。不见离骚人,惟悴呤秋风。”李清照的“暗谈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杨万里的“梦骑白凤上青空,径度银河入月宫。身在广寒香世界,觉来帘外木犀风。”这个时代涌现出众多脍炙人口的咏桂佳作,都被人传诵一时。可以想象,唐、宋时期人们为什么争相种植美丽而又吉祥的桂树。
食用花卉在我国已有2000多年历史,屈原的“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诗句就是关于食用菊花的最早记载。唐代民间已出现以鲜栗子肉为主料,配以桂花等煮烧而成的桂花鲜栗羹。牡丹花的食用从宋代就开始了。
食用鹌鹑,我国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诗经中有《鹑之奔奔》,《诗·魏风·伐檀》中有“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鹑兮”的诗句。鹌鹑在战国时期被列为六禽之一,属于筵席珍肴。历史记载,鹌鹑大规模养殖始于唐、宋时期,不但食用,还成为宫廷、民间赛斗、赛鸣的娱乐宠物。
男人头上戴花这一习俗,随着一个朝代的远去而消失,但花卉入菜这一非凡的创举,却以美观、健康、香怡的特点,像浓烈的油墨、清雅的水彩,永久地描绘在中国灿烂饮食文化的历史画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