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的敦煌人

图片发自简书App

传说他舞跳的好,会拉二胡,笛子也吹的相当不错,且行踪飘忽不定。

你刚刚听说他去了海南,过一段时间,又听见去上海了。

就像金庸小说里,仗剑走天涯的大侠,凭一身豪气,走千山万水。

让只有眼前的苟且,没有诗和远方的我等,羡慕不已。

他的财务这般自由,他的身体这般健朗,没有旅费的困惑,没有水土不服的不适么。

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他凭什么说走就走。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好奇的谜团,在一个凉爽的早晨得到解答。

依然是歌友相聚的小公园。

周末。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秋空高远,阳光温暖。

我去的迟,这儿就有个好处,时间上没有硬性要求,而且位置好,清风穿过亭子,空气流通,树木,花草,养眼润肺。

还没走到,熟悉的旋律已经响起,而且是我喜欢的,极具维吾尔风情的“掀起你的盖头来”。

今天的人好像特别多,唱的卖力,拉的尽心。

凭经验,我知道,这首歌,一定会有人伴舞的。

快步走到跟前,已是舞者的天地。

一个麦色皮肤的中年男子,已经在亭子间,随节拍出场,那顾盼的眼神,灵活的步态,在转了一圈之后,略略躬身,发出无言的邀请,小巧的茹姐姐,移步向前,含羞出场。

小伙子脚下生风,目不转睛,姑娘左躲右闪,追逐,诉说,赞美,炙热的爱恋,迷醉的眼神,佐以泉水般叮咚的热瓦普,击打的手鼓,二胡,歌声,音乐汇流成河,巴郎子眼中,只有心仪的姑娘,美丽,多情,如天山上的雪莲。

真的,很难用语言形容出舞者的专业水准,他已经把一切,融入抖动的双肩,左右扭动的脖颈,律动的双腿,挑起的眉毛,踢踏的双脚,双眼含情脉脉,腰身灵活自如,一切都不断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对姑娘的爱恋,使他千方百计,青春的热血,在体内沸腾。

茹姐也受到感染,轻快的兜转,如含羞草一般,长长的辫子,随身体转动,姑娘的矜持,内心的秘密,被追逐的慌乱和窃喜,不能言说的陶醉,重整妆容,嫣然面对的害羞,欲迎还拒的矛盾,都通过带动,一一表达出来。

三段的维吾尔民歌,被喜爱的吹拉弹唱者,整整重复了三遍,还不停下。

他们的表演,吸引了每个人的眼和心。

可是他们跳累了,哪有这样的,上场就不让人下,他们一个眼神,漂亮的同时谢幕,下场。

还没等我问,歌友们嚷嚷开了:姜老师跳得太好了!再跳一个!

有给递水的,有给让坐的,有给纸巾擦汗的。

姜老师叫姜明治。

地地道道的敦煌人。

出生于书香门第,诗书传家。

那个年代的政治运动,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姜老师也没有幸免,他,曾下乡作为知识青年劳动几年,修渠,平地,都干过。

那时候就喜欢乐器,往往是干了一天的活,又累又困,可是,只要拿起他心爱的笛子,吹起,就忘了一切。

没有正规的老师教,自己摸索着学习,乐在其中。

颇有点,黄连树下弹琴____苦中作乐的味道。

天生的舞蹈才能,村队要演出,非他莫属。

我们说,是金子,迟早都会发光。

是的。

后来招工,他被分配到敦煌宾馆,组建舞蹈队,他是教练,敦煌舞,他边学边教,天性聪慧,且善于领悟,比别人更多一份执着。

悉心地指导每一个动作,讲解每一个要领,意义。

教的认真,学的踏实。

培养出了一批,敦煌舞学生,对传播敦煌文化,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改革开放后,敏而多思的他,工作之余,又承包了宾馆的歌舞厅,从设施,音乐,灯光,坐次,都恰到好处。

一时人们争相前往,跳舞唱歌,各得其所。

几年下来,也很辛苦,收获颇丰。

他有很好的头脑,在房价低迷时,率先在海南买了房子,以备退休后养老。

他善良,沉静,待人诚恳;他多才多艺,但并不伺技而骄。

强将手下无弱兵。

他的儿子也很优秀,大学毕业后,留在上海工作。

夫妇俩退休后,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我认识他时,他已经64岁,可是,你根本看不出。

咋看,也就是五十岁上下的样子,不仅仅因为相貌,而是神态,步履,思想。

相熟了之后,也曾问他,在外面呆那么久,没有不适吗。

他笑笑,一天乐呵的忙不过来都。

爱乐器的人,到哪儿都会有朋友。

他还建议我们,可以每年选择在海南过冬,那是天然氧吧,海拔低,人居住,生活,非常舒服。

他还是个骑行爱好者,在海南,他和同好者,自行车环岛游。

哇,好厉害!

那儿全国各地的人都有,那些歌舞团退下来的老演员,都是一个团体,一个团体的,刚开始,一听是大西北的,不太感冒,后来,在一起活动之后,特别看重他,往往是音乐一起,就有人喊开了:敦煌人!快上场!

我听得热血沸腾。

当然,我也关心,他这样休闲自在的南来北去,现金是否支持。

他说,我们夫妇喜欢旅游,这呆一阵,那呆一阵,觉得挺好的,没必要局限于一隅之地,外面走惯了,你的眼界,不知不觉就会宽很多。

前年,哈尔滨歌舞团邀请他参加,全国老龄舞蹈大赛,他的独舞《走上高高的兴安岭》光荣获奖。

在海南,在北京,在云贵,在四川,所到之处,把他爱好的舞蹈,优美的笛声,以及敦煌,敦煌文化,也带给了五湖四海的人们。

他是一个云游四方,不忘家乡的人。

每隔一两年,都会回来小住一段。

他不但新疆舞跳得好,蒙古舞,回族舞,藏舞也跳得很到位。

他在外面,人们都在念叨他;他回来了,都想和他在一起。

看他跳舞,听他吹笛子,拉二胡,或者聊外面的见闻。

当然,他也指点我们,也教给我们动作要领,也带回一些曲谱,把自己喜欢的,和家乡的人一起分享。

他讲究吃喝,少盐多醋,少荤多素。

他不讲究穿戴,各个季节有可以换的就行,剩下的,交给铁路,民航,对此,他无怨无悔。

他把老年生活,过成了我向往的摸样。

自由行走,自在快乐,工作时兢兢业业,退休后闲闲散散。

好多人提议,让他办培训班,说,一定人满为患,他一笑置之,钱多少得够,人老了,最重要的是活得轻松,健康,快乐。

我喜欢他的活法,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知足常乐便可。

贪心只会减寿。

这不,又是一年未见,姜老师,近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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