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è)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hè),前后相随。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fú)唯弗居,是以不去。
第一句,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这里讲了相对性的道理,当众人以某种标准来评判美的时候,就会引发美与丑的争论。
现在都以瘦为美,那么胖就成丑的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瘦的时候人心自得,当胖的时候就开始自嘲了。
而在唐朝,那时众人都以胖为美,当时的胖人就自得,而瘦人便开始自嘲了。
这样在不同的朝代无论人们是胖的还是瘦的,都会时时在意自己的身材,瘦一点会烦恼,胖一点也会烦恼。
这样的事不仅仅发生在美与丑上,还发生在名声,权力,财富,产业,价值感,各种关系中。
比如某种情况下是有权利感的,而不符合时就体验到无力感。
某种情况下是有价值感的,不符合的时候就体验到卑微。
某种情况下是觉得富裕的,不符合的时候就体验到了贫穷。
所以这些感觉并不是由于外物的环境因素所导致的,而是由于对于环境与条件所设定的心理标准而形成的体验。
倘若不去定标准,那么在心里就会体验到圆满,当然这个圆满也不是因为外物而来的,它是内心的一种体验。
因此若有其准则,便会有好与坏的争论,而人的心里便也会有好与坏的烦恼了。
这种二元对立的心态,何尝不是“恶”呢。
所谓恶,就是被埋没的真心,心者大也,真心本能容天下,而当心被压在标准的盒子里时,自然就体验到了烦恼。
好的时候会担忧未来的坏,坏的时候则怀念过去的好。
同样的,当众人都以善的标准为善,善与不善就开始争论了。
善者会批评不善,甚至是攻击不善,不善者又会反击。这样带着批判的心,攻击的心又怎称得上是真善呢。
在人类的历史中,宗教因其教义的不同而发动战争,在社会上因为一些约定成俗的标准而有各种攻击性的流言,而对不善的攻击似乎就成了一种合理的投射渠道,而这又怎么称得上是善呢。
善与不善的斗争就造成了人与人,物与物之间的冲突。
不同时间,不同国家,不同文化,不同空间中,人们对行为的标准是不同的,如果用这些不同的标准来作为善与不善的标准那是不可能有答案的。
所以无论人是什么形态,是在标准上的美,还是在标准下的丑,其本质都是同一个,美与不美就不那么重要了。当美与不美都不重要了,人心就安了,人心安了,真美就升起了,人心安了,真善就有了。
在世界生活时就会遇见相对性,因为世界本身就是因相对性而来的。有高低的对比,有人我的对比,有长短的对比,有远近的对比,有贵贱的对比。
而在实相的层面是没有对比的,对于永恒而言唯有当下,对于无限而言唯有一体。
故而见相非相,无相了,自然能觉察其本来了,就没有了对比。当对比消失了,意识到一体性,那么一个人所给出的,其实就是给自己的,给出的是宽容,就会体验到宽容。给出的是勇气,就会体验到勇气,给出的是真心,就会体验到真心。
这里为什么说是体验,而不是得到呢?
因为真心本自具足,并无所得。
所以这里才叫做体验到,而非得到。
体验是从内而发的,得到是从外而来的,既然外面没有别人,是透过他人而体验到,还是单独自己体验到,这两者其实并无区别。
然此行不易,所以才有着相一说。着相便是执着了。执着了就落入二元对立的循环中,故此才有了轮回的象征。因此,当不二了,那就是一,是一复归于无,那么还又有什么轮回可言。
第二句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hè),前后相随。
无生有,有还无。
易生难,难还易。
短生长,长还短。
下生高,高还下。
声出音,音还声。
前生后,后还前。
所以高低也好,难易也好,有无也好,长短也好。等等这些都是相对的,所以我们眼前的世界,之所以有空间有时间,其实都只是相对的产物。
如果没有对比我们就不知道高低,远近。所以这些都是无常的,因为对比是无常的,所以古代的美对于现在的美是无常的,古代的尺寸对于现代的尺寸是无常的。
所以这个世界之所以那么复杂,也是因为它是相对的产物。
所以在相对的世界中又如何找到绝对,在无常的变化中又如何找到永恒不变的真理,在不停变化的现象中,又如何找到圆满的真我。
所以美与丑的烦恼在人心中波荡,因为着了这个相,善与不善在人心中波荡,因为着了这个相。
所以既然世界是难以定义的,那么又怎么能说世界是真的呢?
既然时间是难以定义的,又怎么能说时间是真的呢?
既然空间是难以定义的,又怎么能说空间是真的呢?
既然时空都是难以定义的,又怎么能说这有形有相的宇宙是真的呢?
所以人生如梦,何止如梦,本就是梦。
所以何止人生如梦,宇宙都是那梦中之梦。
就好像用镜子反射镜子,会出现无数个影像,但就算镜子中反射出的空间再多,也只是影子罢了。
可以看出,世界再怎么复杂,也只是那影子,影子再怎么多,也不能说是真实。
所以奇迹课程就说,凡真实的不受任何威胁,凡不真实的根本就不存在,上主的平安就在其中。
第三句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圣人,是与道相合的人,是用道来思维的人,是用心灵与道相通的人。是不在二元性里的人,是见到真我的人。
所以圣人之心,便是无为的,什么是无为,如如不动,无所来,无所去,恒常临在。
心常安,神常明,意常静。事的来来去去,只是看做无常的幻影,而那恒常的本质,则时时临在着。
而圣人的临在,不用说就能感动人心,不用做就能成就完美,因为圣人心与圆满的自性同在,故而不是形相上的完美,形相是相对的,故不可能是完美的。
只是那自性的真实,本就完美,圆满无缺,自给自足,所以才叫知足。如此圣人之教,其本身的临在便足矣。
第四句
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fú)唯弗居,是以不去。
所以与道心相合的人,对于万物的生灭并不会去妄加干涉,或者强硬的去控制。
生发出来的,不去占有,有所作为的,不占有。有功劳了,也不占有。
对于万物生灭的态度,就如水流,就如客人。只是如是的观,如是的感,如是的在。
来的就来了,去了便去了,如此心总是清净的。
因为有这样顺遂的心,不去占有又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不去堵塞,又有什么可以疏导的呢?
不去执着,又有什么可以烦恼的呢?
既然没有了烦恼,没有了堵塞,没有了紧张,那心中又怎么会有缺憾。
心没有了缺憾,又如何不自在的呢?
所以夫为弗居,是以不去。
无住,便无所不住。
所以放开双手,就能拥抱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