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一鼓作气看完了,意犹未尽,每个故事都很精彩。其实看完这本书,反而对写文章失去了某些信心,好的文笔行云流水、直抵人心,不渲染或矫情。也正如作者在最后提及的,在做媒体的十一年,写了二百六七十万字的报道,这份笔力是多年磨砺而成的,也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立足于真实的生活、实际的行动,而不只是胸有大志、手无寸铁般摇旗呐喊,对其中的“天才文展”“厚朴”感触颇深,因为折射了自己的内心,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真实。
文展是作者的邻居,在自己十一岁时,得过一场病,病症是不爱说话、不爱吃饭、不爱和任何人对视,也许称不上病,于是父亲直接开出药方:缺玩伴。于是文展成了“我”的小伙伴,只比我大一岁的文展竟然看穿我的郁结,“我们是有机会过想象的生活的,我们可以挣脱这里的一切。”,小镇生活的无聊感让自己恐惧。就这样我崇拜起了文展,一个降伏了兔唇缺陷的孩子。附近一半的孩子都喜欢去文展家玩,习惯听从他的调遣,因为他有比这些孩子更高的理想。
很幸运文展只和我分享了他的宏伟理想:从九岁开始,整理每一年这个国家发生过的重要历史事件,以及根本原因,希望在十八岁前做完这一千年的整理,或许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在往后的日子里文展都非常的有理想,给自己规划好读重点中专,因为费用低。文展是特别成熟与有理想的孩子,不仅要准确掌控分数,还鼓励我要找到自己的理想。几经煎熬,文展真的如愿地考上重点中专,踌躇满志,像个成功的英雄一般荣耀前往学校。只是在学校文展过的并不如期地好,在学校被人取笑兔唇。于是休学、离家、满腹怨恨、失踪,多年后,再回到家乡的文展,已经成为了很瘦、很黑、头发枯枯的、不太愿意和人说话,找了份维修工的工作,也是刻意避开假期回家的我,避之不及遇见时,文展忍不住说出:“你说,凭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我?”
是兔唇缺陷导致了文展的尽毁呢?还是对于理想的认识并不现实和认真?还是太过于放弃了?不尽其然,找到理想和认识自我真的很难,往往是自然而然地趋于现实的残酷,并不曾被理想灼烧过,随手丢弃在了某一路口,再无寻觅,生活终会一帆风顺地行进着,无波无澜,只是文展的身躯承载不了他宏大的理想,下面的厚朴对于生命绽放的肆意又有着他的诠释,像罂粟般盛开且透着毒性。
厚朴是作者的大学同学,厚朴来自英文hope,足以见父亲的寄予希望,活得很用力。也许是不知道自由是什么的人,才会动辄把自由挂在嘴边,在喝了一些酒后,厚朴郑重宣布自己要尽可能地活得精彩,要谈恋爱、要组建乐队、要发表诗歌、要分分秒秒都精彩,于是他在践行在这条精彩的路途上,只是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世界。于是组建了名叫“世界”的乐队,趁机大火了一把,于是恋爱了,他被人群簇拥着,也膨胀着。为了青春有意思,一周换三个女朋友、在校外打架、把老师轰下台、和男同学接吻……因为他想尝试世界的各种可能。
这种反叛的性格吸引了市委秘书长的女儿,厚朴和她恋爱了,想要一门心思突破一切抵达所谓的新世界,但转头一看,仍然被困于老的规则中,厚朴以为通过拥有如此的女友可以证明自己又突破了什么,而女友以为通过厚朴完成了对自我拥有的一切的反叛。只是最后还是散了,各取无望。于是继续沉浸在乐队、谈女朋友、打架、呛老师,结果是被勒令休学,他也隐隐感觉到,失败者这个身份似乎即将被安置到他头上来。偶尔偷偷溜回学校晃荡着、泡酒吧、马路边弹吉他。他的父亲说“没事,就让他闯闯,失败了,也当作是让他发泄发泄,他得把内心的欲望抒发完成啊,要不这一生就浪费了”。如此的观点,厚朴才如此匆匆地热烈而又真挚地想要拥抱世界,这是自己的愿望还是父亲的寄托呢?厚朴流浪到最后,没有朋友收留了,于是被父亲接了回去。只是两年后,厚朴就自杀离开了,承受不了他脑中的怪兽,用想象喂养大的那个过度膨胀得理想幻象。
或许能真实地抵达这个世界的,能确切地抵达梦想的,不是不顾一切投入想象的狂热,而是务实、谦卑的,甚至自己都看不起的可怜的隐忍。生活很残忍,永远都不知道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想象很美好、绚烂,肆意挥洒青春的纵享,只是脱离了现实的放纵势必要承担后果,有些后果无足轻重、有些后果往往是承担不起的,没有岁月可回头,一腔热忱磕破了容器,只落得满目疮痍。文展的不幸算是天生的缺陷,厚朴的不幸真的不想归咎于原生家庭,却又不得不得到蛛丝马迹的暗意,但他仍是可以选择的,只是他选择了挥霍,也承担了自食的其果,满可惜的两个人,如果心理再强大些、自我认识梗清醒些,人生也许会有更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