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几次有拿起笔写信给他的冲动,像那年推开所有拦在她面前的人,紧紧攥着他的手离开家时的冲动一样。
可那年为了他义无反顾,如今却畏首畏尾,怕他有了新的生活,早遗忘她,她自讨没趣又破坏他早就归于平静的生活。
所有和他有关的事,都要反复思量之后才能下结论。所有的结论都一样,别去打扰他,别再联系他,想他念他都变成激烈的心理战,一面流泪,一面安慰。这些年每一天都过得雷同,她被困在这里,心门封锁。
她住的这间出租屋,角角落落都塞满了和他一起的回忆。床头的合照里,她扎着两根麻花辫,浓眉细眼,注视着镜头的笑脸里满满都是快溢出来的幸福,而拥着她的那个人,皮肤因为长期太阳的照射有些黝黑,几缕细碎的头发搭在前额,嘴角上扬。那个时候他们,纵使面对所有人的反对也要为了爱情冲破重重阻碍。
他曾经拉着她的手对她父亲说:“请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他拉着她挤过人群,坐了当晚的那班火车,离开家乡。他们不知道那班火车是去哪里,只知道他们重获自由,他们的爱情和他们的自由一样,能驰骋在这片任他们来去的大地上不被束缚。在陌生的城市,他照顾她,她依赖他。他们牵着彼此的手穿过叫不出名字的街道,偶尔会挡住后面的行人,他们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朝旁边退让。他们开始知道自己住在哪一区,知道住处前那条小路的名字,知道菜场往哪个方向走。他找到工地上的一个工作,每天很累,但只要回家看到她准备好的一桌子的菜就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她也想出去工作,替他分担,可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她在楼梯口种了一束花,用矿泉水的瓶子剪出来的花盆,挖了路边的一抔土。她每天浇花,烧饭,等他回来。
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即便不是衣食无忧,也能在平凡辛苦的生活里找到继续下去的力量和快乐。
谁都没有想到吧。他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像所有被安排过的剧情一样,在已经顺风顺水的脉络里横生旁枝,剧情突然跌宕起伏,急转直下。
他们坐在长方形桌子的两头,像谈判的甲乙双方。
“对不起。“
说这些话实在没意思。她没有搭话。说再多对不起也没办法挽回。即便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怪他了。原谅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只有你愿意。
可是,哪怕她原谅他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也执意要走。他走,她放他走。就像那年他要带她来,她什么话不说就会跟随他来。
母亲昨晚打电话来,离开家这些年,总是她打电话回家,父亲总是怒其不争,在电话那头哼一声便将听筒递给母亲。这是第一次,他们主动打电话给她。她盘腿坐在床头,正想吞几颗安眠药入睡。
“孩子,回来吧。十三年了,该回来了。”
十三年了。怎么觉得和他一起离开还是昨天的事情。太匆匆,竟然就十三年了。那么和他分开,也有十年了。十年了,你怎么还念念不忘?十年了,放开他也放过自己好吗?
她把安眠药撒在抽水马桶里,她再也不需要它们了。她从衣柜里收下一件又一件衣服。他遗漏的那件藏青色大衣,依旧留在木制衣柜里。十二刻多五分钟的城市,夜晚时一片漆黑。环顾四周,锁上门。楼梯口的那株花依旧盛放灿烂。她摸着黑一步一步踱下楼。他走的那天,也是这样黑的夜,也像这样下楼的吧?
“我再陪你走最后一段路。”
她站在夜幕下,远远有一辆出租车驶过来。今夜有一班火车会载她回当初她来的地方。那里有爱她的人一直在等待她。
未来,也会有另一个人等着她。
忘掉种过的花,重新出发吧。
忘掉那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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