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技艺失传了,有些场景再也不会有了。
比如:针线活,打毛线的场景。
请各位乘客,不要在车上打毛衣,防止戳伤他人,不要把头手伸出窗外……武汉念大学的第一年,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公交车的广播。
每次听到,我总是忍不住地想:有多少阿姨一边坐公交,一边挎着一个篮子,两只手里还在不停地忙活打毛衣,随着公交的颠簸,长针一不小心就戳到边上的人,“啊”刺痛感引来一个嫌恶的表情和一场恶架。
可惜我始终没有碰到在公交车上打毛衣的女人,也没有碰到因为打毛衣吵架掀翻车子的时候。
笑归笑,不过当我有一天发现我根本连打毛衣都不会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的可笑。
打毛衣,其实我是有机会学习的。
高中的时候住校,有一年冬天,六个床位的女生宿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吹起了打围巾的风。五颜六色的毛线球,长长短短的长针,出现在很多人的床铺上。一有时间,几个女生的头就凑在一起,纷纷问起来:哎,你这个是怎么打起来的啊?这个地方怎么整……
宽宽窄窄,长长短短的围巾很快就出现在各自的手里。面对这样的情景,我却不怎么感冒,想来那是太女生的事情,她们都有意中人或者男朋友,我这个天天埋头做习题的人,男朋友是不敢想的,打什么围巾,直接买的不是更好么,打围巾送人,太老土了,我默默地自动忽略这件事情。
对于针线,其实我是熟悉的。
在印象中,家里那台老式的缝纫机,妈妈没事的时候总是在上面转动着,一手扶着缝纫机的轮子,一手按住,脚在下面踩着转动。很长一段时间里,妈妈还把那台缝纫机搬到街上,我和弟弟在边上玩,妈妈就在旁边帮别人缝缝补补。
妈妈很会缝补东西,她总是对我说:我年轻的时候可能干呢,白天像男人一样去队里挣工分,晚上在家里点煤油灯打鞋底,做针线,你姥姥还总嫌我太费油灯,总是把灯芯整短点,弱点,好让煤油烧得慢一点……
我那时候做的鞋底,是周围最好的,我只要看见别人的什么图案好看,就默默记在心里,晚上自己就慢慢琢磨,我的针线活,都没有人教,都是靠自己摸索出来,做出来大家都问我,怎么做的,怎么做的。
每当说起自己的纳鞋底,织毛线这些技术,妈妈总是很得意,很容易就陷入过去的回忆里,那段艰难的日子,加上她自己的能干,仿佛是她的另一种人生巅峰。困难的物质生活把她的能干和精明映衬得更有光辉。
妈妈这么厉害,我可就不行了,好技术一不小心就这么断了。
妈妈也不教我,但是我也没有她努力专研的精神。记忆中晚上的时候,我都是在写作业和做习题。至于其他的事情,爸爸都说了,现在你的正事就是学习,其他的先别管。
小时候不学,学生时代不管,长大了就更不会了。
结婚以后,有时候偶尔碰到某地方破了,扣子掉了,等我费力地把它们缝补好,满心欢喜地拿给小武看成果,没想到对方来一句:啊,缝得这么丑,歪歪扭扭。或者有时候小武干脆默默地说,把针线给我拿来好么,我自己来,我问,你会么?
他瞟了我一眼,道,手工谁不会,这不是每个人都会的么?
有时候当我感叹别人可以做钩针的小包,小枕头之类太厉害,小武同学就会直直地看着我,满怀希望又很无奈地摇摇头说,别人的媳妇真好,可是我的媳妇却什么也不会,说了很久帮我把裤子加个带子,一直都没有下文……
我有点生气,说,我就是不会,自己去外面找人做。
小武叹了口气,很认真地说,还是别人的媳妇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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