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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午后的阳光透过叶子们的间隙打在地上,形成树荫里面明媚而慵懒的光斑;一阵微风轻轻摇晃几下树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音,随后向前面闲寂的池塘扫去,水面映着的透澈的蓝天和洁白的云,被带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荡漾开去;趴在荷叶上的蛙鼓两下腮帮最终没有叫出来,只是“噗通”一声跳进水池中央,和风只好轻拂一下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继续往前荡去。
最后那风把阳光的热烈和池水的清凉混合成仲夏的味道迎面扑在我的脸颊上。
我捧着一瓣西瓜和皮皮虾坐在池塘边的廊檐下。皮皮虾很享受这悠哉的午后时光,他微眯着两只眼睛,不停舔舐着刚刚抓过西瓜的爪子。
自皮皮虾不辞而别到今天再次相见,已经一年有余,当时对于他的离家出走我难过了好一阵,比难过更多的是担心。
在路边捡到皮皮虾的时候他最多两个月大,不知道是不是尾巴末端麒麟尾的缘故,平衡感不好,走路歪歪扭扭的。我猜大抵也是这个原因被抛弃的。之后一直是放在家里养着,几乎没出过门,在他小时候偶尔想带出去了解外面的世界,往往百般抗拒,或躲在隐秘角落或龇牙咧嘴装出一副凶狠样子。尽管出走前经过训练他行走跳跃与一般猫无异,并且已经快三岁(按人类的年龄换算已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但在我心里终究还是那只被抛弃的小流浪猫。
通过多方途径多日寻找,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关于皮皮虾的线索,最后不得不放弃。万万没想到今天他竟然自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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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唧唧哑!唧唧哑!”竹林里的知了开始鸣叫,夏季显得更加热闹而热烈。
我啃完手上西瓜的最后一口,望着对面竹林泛起的绿涛感受到了些许凉意:“嗳,皮皮虾。”
“喵呜。”还在舔爪子的猫和以前一样,条件反射的回应了我一句。
“有件事,想搞明白,以前从来不愿出家门的你为什么会那样突然离家出走呢。”
皮皮虾停下动作,舌头还舔在爪子上,两只竖起的耳朵灵活的动了动,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我。
过了三四秒他终于放下爪子回答:“其实也不算是‘突然’。很早就想出去来着,心里一直有什么东西想去找到,可是一直没搞明白自己想去找的是什么东西。”
“那以前想带你出去为什么不愿意呢。或许那时候和我一起出去就能马上找到那‘东西’也不一定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觉得那东西要自己去找才能找到,别人带着去总不是那么回事——即便是主人你带着去的也不是那么回事。
“你有过这种感觉吗?像是与生俱来的,感觉有什么东西,虽然不知道究竟它是什么、在哪里,但很清楚的明白,非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去努力找一次不可,否则感觉这一生里面留下了很大很大的没有办法用其他东西填补的空洞。”
“我嘛……有吧。” 我拿起一瓣瓜,咬了一口,吐出几粒黑色的籽重复了一遍:“嗯,我嘛,有吧。我肯定有想要找的东西的——有那样的感觉——可是…上学、上学、上学然后工作,就这么稀里糊涂到了现在,至今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到什么。”
“是吧,主人从小每天就这样忙碌,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去一五一十的把那个要找的东西去想清楚弄明白,究竟是什么。
“我就不同了,每天有你的照顾,剩下的时间,我都能用来思考这件事。”
“以前总看到你望着窗外一动不动,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吗。”
“嗯,是的。
“可是想了两年,终于知道,说到底光那样想是没用的,还是要去找——自己一个人去找——即便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先走好了,兴许在路上就能搞清楚目标了呢。总得先在路上。”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呢,你知道我不会阻拦你的。”
“有的时候告别会成为留下来的理由,会阻碍前行。一个人出发是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的,趁着鼓起的勇气没有泄漏,趁着要去找那‘东西’的心思和石头一样坚硬,必须毫不犹豫的出发才行。”
2.
“那…最后找到了?”
“嗯,过程没有想像中那样顺利,幸运的是,在最后一次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找到了。”
“中途有很多次想放弃的时候吗。”
“是的,很多次,尽管趁着石头一样坚硬的心思出发了,可是在经历难以克服的困难的时候,那样的心思也并非永远牢不可破,有时会打退堂鼓想着原路返回,有时甚至连打道回府的心思都不复存在,想着一死了之。
“但幸运的是,每每到了这样的关头,总遇到一些人一些事,好像能给我一点力气,咬着牙试图再坚持往前走一会儿。”
“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听吗,你的那些经历。”我咀嚼着一口西瓜看着眼前这只简州猫,似乎依然是那只在路边捡到的小可怜流浪猫,恍惚又觉得确实不太一样了,不知道是一年未见,长大了的缘故还是因为他找到了‘那东西’的缘故。
“乐意和主人分享。不过身为猫,我的脑子容量太小,语言组织起来也相当麻烦,要完完整整把整个过程一字不漏表述一遍可能有些难。”皮皮虾蹲坐在西瓜旁边,用一只后爪挠着下巴,似乎有些难为情。
“没事呢,皮皮虾把途中遇到的印象深刻的、难忘的经历分享给我,我就会很开心的。”
“唔,那好。这一路上确实是有一些令人难忘的事情”皮皮虾把挠下巴的后爪放下,端坐起来,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在很认真的回忆着这一年的经历,片刻之后终于说到:“遇到的第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是一群赴死的鱼。”
3.
“鱼?赴死?”皮皮虾的话让我感到十分好奇。
“嗯,那应该是我离家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我闯进了一片山林,那时候的天气和现在一样——唔,应该比现在更加炎热……”
那是皮皮虾离家出走的第二个月,时值一年中最炎热的月份,高温让公路上方的空气变得扭曲,路边的土地被炙烤得皲裂,原本一直沿着公路前行的皮皮虾实在无法继续忍受这样的高温只好往山林里钻去。
山林里树木繁茂,花草葳蕤,温度果然降下来少许,但此刻的皮皮虾好几天没有进食进水,已经感到体力不支。
“这是我第一次想出现原路折返的心思。”皮皮虾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对当时窘迫的状况感到有些赧然“树林里确实凉快不少,可是蛇虫鼠蚁也随处可见,危机四伏。长途跋涉加上没有进食,我已经感到筋疲力尽,我觉得自己可能随时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浑浑噩噩继续往前走,感觉随时都会昏倒,突然听见有湍急的水流声音。那是一条清澈的小河,上游有一帘六七米高的瀑布,就是这瀑布的声响让我强打起精神找过来的,在岸边我尽情饮水,然后到瀑布下让清凉的河水冲了一遍身体,总算精神了不少。可是想往回走的想法却愈发强烈。”
正当皮皮虾匍匐在岸边犹豫前行还是后退时,瀑布两旁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两三只体型巨大的棕熊。
“当时只感觉心里一凉,心脏漏跳了好几拍。‘死定了’,一时间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皮皮虾心有余悸地回忆:“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但终究还是不愿意乖乖束手就擒,我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皮皮虾想像的那样糟糕。那几只棕熊并没有气势汹汹地朝这边扑过来,只是不紧不慢朝瀑布的中间爬去,大概是水流太急,瀑布中涧的石壁也陡峭光滑,几只熊的动作小心翼翼看起来有些迟钝笨重。
“那几只熊就那样爬到了瀑布的中间,定定的站在那里。我趴在岸边,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会惹起他们的注意。过了几分钟我才明白,原来那是在守株待兔,他们早就知道,那群猎物会自己送上门来。”
原本碧波如洗清澈见底的河流渐渐被水底一股逆流而上的红色暗流覆盖。
“那股红色的暗流从下游涌来,远远看去像是在水底往这边不急不缓展开了一张巨大的红毯,没过多久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这时候皮皮虾才看清楚,那是一条条青头红背的鱼,那些鱼一只跟着一只,成群结队,汇聚成网,逆流而上,一直冲到瀑布下方。然后,一跃而起。
“那个画面是我永生难忘的。
“成百上千的鱼朝瀑布一拥而上,在河底同瀑布用身体搭了一座红色的鱼桥。他们一条接着一条,从河底拼尽全力奋起一跃,在河面上掀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太阳照耀在水花上、照耀在他们沾着水珠的红色鳞片上,闪闪发亮,格外耀眼。”
“那是鲑鱼的回溯吧,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光听皮皮虾这么说也觉得十分壮观呢。”
“真正让我觉得无比震撼的是他们跳起来之后的光景。
“那浩浩荡荡的鱼群里面确实有一些鱼跳起来高得不可思议,但绝大多数的鱼们都是没办法一蹴而就的,他们跳上半空,因为力道不足就那样直挺挺往下掉,有的掉进了河里又重新跃起;有的掉在瀑布中涧凸起的石壁上,溅起血花摔死了,没死的一边吐着血一边借着石壁再往上跳;还有不那么走运的,一下就跳进了早早在瀑布中间等着的灰熊的嘴里。
“他们像下雨一样从半空中打下来,打在河里,打在石头上,打在岸边。啪嗒啪嗒啪嗒,那不断落下的声响盖过了瀑布的声音。
“一条鱼打在我的面前,他已经遍体鳞伤,身上的红色分不清是血还是鳞片,嘴里也涓涓冒着血。
“我问他:‘你们为什么要逆流而上,看到瀑布和灰熊还要往上跳?’
“他没有我想象中快死时那种哀怨,尽管身无完处血肉模糊,但只是面无表情声音却异常平淡坚定:‘没有为什么,这是我们的宿命,即便知道前面九死一生,也必一往无前。’”
“我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虽然关于‘宿命’我并不太能完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但那一瞬间像是突然找到了一点点什么。那越过瀑布的声音,那掉落的声音,那死亡的声音……是什么呢,具体我也说不好……那是某种证明生命存在的声音?”
“你吃了他吗。”
“没有,我当时是确实已经饥饿难耐,可是这种向死而生的鱼,我觉得不能吃他。我把他推进了河里。他继续往瀑布游过去。”
“鱼跃龙门”持续了二三十分钟,站在瀑布上的几只棕熊吃饱了之后心满意足的返回了树林。小河一时间被死去的红色的鱼们和从他们身体流出来的血染成了漂亮的鲜红色。皮皮虾最后也没有吃那些死去的鱼,他打起精神捕了几只鸟,填饱肚子,喝足水,决定继续向前。
“真是一群了不起的鱼。”我由衷赞叹。
“是的,他们不惧死亡勇往直前的举动给了我重新起航的勇气。”
4.
让皮皮虾寻找到另一些东西的事情是关于少了一只眼睛的波斯猫的故事。
那天天色有些不妙布满了乌云,大有黑云压境风雨欲来的态势。皮皮虾经过一片豪华的别墅区,他在阳台和屋顶上奔跑跳跃,打算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休息,等这即将倾泄的大雨过去之后再出发。
“汪汪!呜汪!汪汪汪!”就在皮皮虾准备停下休息时,陡然听见一阵激烈的犬吠声。循声望去,对面一幢别墅门口一只巨型犬正对着一只猫撕咬吼叫,眼看那猫毫无招架之力再过得片刻恐怕就要命丧狗嘴。皮皮虾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从屋顶一跃而下,直冲向那巨犬。
……………………………未完待续………………………
呃……说来惭愧,和几个朋友去苏杭玩了一趟,出发前看到投稿信息,出发后已经把投稿的事抛到了脑后,回来直到今天才想起这件事,奈何已至截稿日期。遂抓耳挠腮哼哧哼哧敲击键盘,无奈总归能力有限,此刻仍未敲完原本构想中的三分之一,且初稿亦来不及修改。嗐,死马当活马医,先投投试试~要是允许的话后边儿再把故事好好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