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菩提寺,西域胡人所立也,在慕义里。
沙门达多发冢取砖,得一人以进。时太后与明帝在华林都堂,以为妖异,谓黄门侍郎徐纥曰:"上古以来,颇有此事否?"纥曰:"昔魏时发冢,得霍光女婿范明友家奴,说汉朝废立,与史书相符。此不足为异也。"
后令纥问其姓名,死来几年,何所饮食?死者曰:"臣姓崔名涵,字子洪,博陵安平人也。父名畅,母姓魏,家在城西准财里。死时年十五,今满二十七,在地下十有二年,常似醉卧,无所食也。时复游行,或遇饭食,如似梦中,不甚辨了。"
后即遣门下录事张秀携诣准财里,访涵父母,果得崔畅,其妻魏氏。
秀携问畅曰:"卿有儿死否?"畅曰:"有息子涵,年十五而死。"秀携曰:"为人所发,今日苏活,在华林园中,主上故遣我来相问。"
畅闻惊怖曰:"实无此儿,向者谬言。"秀携还,具以实陈闻,后遣携送涵回家。畅闻涵至,门前起火,手持刀,魏氏把桃枝,谓曰:"汝不须来!吾非汝父,汝非吾子,急手速去,可得无殃!"
涵遂舍去,游於京师,常宿寺门下,汝南王赐黄衣一具。涵性畏日,不敢仰视,又畏水火及刀兵之属。常走於逵路,遇疲则止,不徐行也,时人犹谓是鬼。
洛阳大市北奉终里,里内之人多卖送死人之具及诸棺椁,涵谓曰:"作柏木棺,勿以桑木为欀。"人问其故,涵曰:"吾在地下,见人发鬼兵,有一鬼诉称是柏棺,应免。主兵吏曰:"尔虽柏棺,桑木为欀。"遂不免。京师闻此,柏木踊贵。人疑卖棺者货涵发此等之言也。
【译文】
后魏时,洛阳慕义里有座菩提寺,是西域人建造的。
有一个名字叫做达多的和尚挖墓取砖,竟挖出一人,赶紧送呈皇宫。这时,太后(指北魏胡太后,孝明帝即位后尊为皇太后,临朝执政)正与孝明帝在华林堂商谈国是,听禀后,都认为是妖孽,问黄门郎徐纥:“上古以来,常有这种事出现吗?”徐纥答道:“以前魏朝时挖掘坟冢,曾挖出霍光女婿范明友的家奴,他说起汉朝旧事,与史书记载相符,这种事不足为异。”
太后令徐纥去问那个人的姓名,死了几年了,怎么吃喝。那人回答道:“臣姓崔名涵,字子洪,博陵安平人。父亲名畅,母亲姓魏,家在城西阜财里。我死时十五岁,现今二十七了,在地下十二年,常常像喝醉酒躺着,不吃东西,有时会起来游走,有时也会遇到饮食,但都像在梦中一样,不怎么能辨别。”
太后当即下旨,令门下录事张隽,前往阜财里去寻访崔涵的父母。果然找到崔畅和其妻魏氏。
张隽问崔畅:“你有一个儿子死了,是不是?”崔畅悲伤地说:“有一儿子崔涵,十五岁时死了。”张隽对他说:“你儿子被人挖掘出来,苏醒了,皇上在华林园知悉此事,派我来核实。”
崔畅听了又惊又怕,连忙摆手:“我其实并没有这个儿子,刚才说谎了。”张隽把情况禀报了太后,太后下旨,派人送崔涵回家。崔畅听说崔涵快到家门口,赶紧在大门口燃起火来,手里还拿了一把刀,魏氏拿着桃木棍,挡在门口。崔畅大声对崔涵喊道:“你不要过来,我不是你的父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赶快离开。这样才对你不会有害处。”
崔涵无奈离开,悠游于京城,常常寄宿在寺庙门口。汝南王(北魏汝南王悦,他性好怪诞,喜欢与左道交游)听说后,赐黄衣一套。崔涵很怕太阳,也不敢仰视天空,怕水怕火,怕兵刃。游走四方,疲惫了就休息,但不会慢走。当时的人还认为他是鬼。
洛阳有一个大市集,北面有一个地方叫奉终里,是殡葬一条街,店铺多是做送死用具和棺材铺。崔涵游走至此,微笑着对老板说:“柏木棺材不要用桑木做衬里。”老板好奇地问为什么,崔涵故作高深地说:“我常年住在地下,时常见到鬼府征兵,有一鬼说我用的是柏棺,应可免受征用。鬼吏不屑地说:‘你虽然用的是柏棺,但却用桑木作为衬里,所以不能免役。’”这一信息从奉终里传出后,京城里的柏木价格立马变贵,人们也怀疑棺材店老板给钱让崔涵散布这些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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