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玉骨清无汗”
文/竹溪云山
历史上有两位可怜虫皇帝,皆偏安一隅,都是玩家,最后都栽在赵匡胤手上。
这便是南唐李煜和后蜀孟昶,李煜以词见长,也因词名世,如果脱去他皇帝的外衣,仅以词人示人,与苏东坡,李清照,晏殊,秦观等比肩而几不分伯仲。
孟昶也很有才情,中国最早的春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便出自他手,但单以诗才而言,在李煜面前只算小学生了,但他略胜李煜的地方,在于他有一位名人夫人:花蕊夫人,如果有人这样介绍孟昶,“这位孟先生是花蕊夫人的丈夫”,孟昶大抵也不会太觉得没面子。
孟昶在位三十二年,早年也想有作为的,他曾写有二十四句铭文,作为他的主题教育,后来宋太宗摘出四句,作为“御制”,后由黄庭坚写了刻成: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可惜游戏规则是为别人制定的,与他没半毛钱关系。
正如杜牧在《阿房宫赋》里写道:“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墨菲定律说:“人有钱了,很快变傻”,相传孟昶有个“七宝溺器”,用“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七宝制成。
后蜀被灭后,赵匡胤当面斥责他:“汝以七宝饰此,当以何器贮食?所为如是,不亡何待!”
“你用七宝装饰一个小便夜壶,却用什么东西贮食呢?奢靡至此,安得不亡!”命侍卫将它打得粉碎。
孟昶幸福的日子来自花蕊夫人,他曾回忆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写下“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暖”的香艳之句。
花蕊夫人本是民间的一名歌姬,因才貌出众,惊为天人,做了孟昶的贵妃,又因“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别号花蕊夫人。
苏东坡对花蕊夫人也很好奇,写下了《洞仙歌》:“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苏东坡还特意做了解说,说他在七岁时,曾在家乡眉山巧遇一位90多岁的老尼,这位老尼自称曾随师入蜀主孟昶宫中为婢,一个暑夜,亲见孟昶携花蕊夫人来到摩河池上纳凉,兴致所起,赋词一首,老尼当时在一旁强记下来,几十年过去了,依旧不曾忘记,吟诵给少年的苏轼听,当即记住,但三十多年后,原诗已淡忘,在所留印象里,苏东坡重写了一首词,便是这首《洞仙歌》。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后蜀临难之际,众叛亲离,花蕊夫人写下了名垂千古的《述国亡诗》: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只可惜当时没李贺这样的血性男儿了: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蜀国旧主孟昶投降,到达汴京后,赵匡胤似乎待他不错,授任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封秦国公,可是七日后,却蹊跷的暴病而亡,赵匡胤对花蕊夫人也是喜欢得不得了,纳入后宫,又册封她为贵妃。
但花蕊夫人,难忘与孟昶二十二年的恩爱,画了一张孟昶的头像挂在宫里,诉说无尽思念。后来据说被赵匡胤撞见,于是,她巧妙地回答说:这是俗传的张仙像,虔诚供奉可得子嗣。
史书上没有明确记载,花蕊夫人最后也不知所终了。
“一日取快,可敌千年”,人生亦足矣,更复何求?
一2019.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