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如谜

雨,下了好几天了,潮湿,阴沉。每天看不到什么好消息,人难免跟着阴郁,倦怠。

重新安排了每天的时间,尽量把自己的注意力从没必要的网络信息上转移。静下心来读书,喝茶,码字,烘焙,锻炼......远离浮躁和喧嚣,心静了,睡眠也好了不少。一天天过得飞快。

喜欢在午后,泡一壶红茶,选几首曲子,让音乐填满房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让大脑放空。世界如此静默,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梦。

手边,是最近在读的辛波斯卡。

知道辛波斯卡,还是不久前,源于邻居一位花友。她将花园植物的照片,做成了视频,配上了辛波斯卡的诗---《植物的静默》

我们之间的熟悉是单向的,

进展得相当顺利。

我知道叶片花瓣穗子球果茎干为何物,

四月和十二月将对你们做些什么。

尽管我的好奇得不到回应,

我还是特意向你们其中一些俯身,

向另一些伸长脖子。

我已拥有一系列你们的名字:

枫树、牛蒡、獐耳细辛、

槲寄生、石楠、杜松、勿忘我,

你们却没有我的。

我们正一起旅行。

同行的旅人总是闲谈,

交换看法,至少,关于天气,

或者,关于一闪而过的车站。

不可能无话可说:我们拥有太多共同的话题。

同一颗星球使我们彼此联系在一起。

我们投下影子,依据同样的定律。

我们试着理解事物,以我们自己的方式。

那些并不知晓的事物,使我们更为亲近。

我将尽我所能解释这一切,随意问吧:

双眼看到的事物像什么,

我的心脏为了什么而跳动,

我的身体为何没有生根。

但如何回答无法提出的问题,

尤其是,当提问者如此微不足道。

林下植物、灌木林、草地、灯芯草丛——

我对你们所说的一切只是独白,

你们都没有倾听。

与你们的交谈是如此必要,却不可能。

如此紧迫,却被永远搁置,

在这次仓促的人生中。


突然就被她的诗击中了。搜索了一下,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孤陋寡闻,竟然错过了这样一位伟大而迷人的女诗人。

于是买来了她的几本诗集。这段日子,所幸有她的诗一直伴我左右。我读的很慢很慢,犹如一杯好茶,不舍得一饮而尽。我细斟慢酌着,挑选着合适的天气,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心情,才穿插读上几首。

不敢说能读懂辛波斯卡,但依然被她吸引,就如同真正好的音乐,一样可以打动普通人。美好的东西,影响力是没有局限的。喜欢捧着诗集,轻轻慢慢地小声读出来,虽然因为翻译的原因,词句并不押韵,但却丝毫不影响诗意。也许不是每一首都能理解词句背后的深意,又有什么关系呢,哪怕遇到一首、一段、一句,能触动心灵,唇齿留香,便可以回味很久。

生活中的寻常事物,脑海中细微想法,在她笔下,皆可成诗。她时而细腻婉转,时而疏离冷静,时而悲天悯人,时而幽默狡黠,她的句子平实随意,就像在你身边喃喃自语,但却深刻,直达本质。

是的,她总是能用聊聊几个字,牢牢地抓住你--------

当我说出“未来”这个词,

第一个音节就已属于过去。

当我说出“寂静”这个词,

我已经破坏了它。

当我说出“虚无”这个词 ,

我已创造了虚无自身所不能把握的事物。

----《三个最奇怪的词》


性别消退,神秘溃散,

各种差异在雷同中遇见彼此。

一如所有的颜色在白色中变得一致。

----《金婚纪念日》


我们的寿命变长,

精确度却减小,

句子也变得更短。

----《不读》


她说,“我偏爱写诗的荒谬,胜过不写诗的荒谬”,她将这种荒谬提炼并展现出来,让你或是会心一笑,或是醍醐灌顶。

心情烦乱的时候,读读辛波斯卡吧,不需要记忆背诵,某天,某个场景,某个念头,可能就会从你脑海中冒出来,脱口而出。

读诗,看似多么虚无的事情啊,却能从中获得滋养。如同这个春天的雨,和手心这杯热茶,是孤独时候最好的陪伴,它一滴滴润湿着干涸的心,渐渐温暖着寒冷的身体,不动声色渗透进了你的思想,改变了你的视界,代入了你的气质。

“我不想成为上帝或英雄,只想成为一棵树,为岁月而生长,不伤害任何人。” 这是辛波斯卡一生所求。

也是我的。




2020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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