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高中生了。
可我还是从前那个傻白甜的孩子啊。
所以当我见识到同桌做的那件事情时,我好像突然长大了很多。我见识到了一个人,一个看似完全纯洁无害的小女生,心机可以有多重。也好像见识到了从前我以为只会出现在社会上的与校园内的我们无关的人情险恶。于是我下定决心把它写出来,也算是给目睹了整个事件却不敢有任何反应的自己一个交代吧。
我们学校是市里最好的中学。有个省里的比赛要放在我们学校举办,于是到每个班里来招志愿者和礼仪小姐。
以上是背景。
同桌的闺蜜(以下以A代称)平时是个很“鬼畜”的二次元少女,为人比较热心,家里管得又松,所以一听说志愿者可以休息日里也住在学校就马上踊跃地报了名。可是我发现一向跟A形影不离的同桌居然没有报名,还以为她们是吵架了,就问她,A都去了她怎么不去。其实本来我也就算是礼貌性地一问吧,没想到同桌倾诉欲特别强,就跟我讲了这么一故事:
同桌之前跟班里一个男同学B谈过一段时间恋爱,是B追的她,但B在跟同桌谈恋爱的同时又常常跟A传纸条搞暧昧......同桌为了不伤害三人之间的感情就忍了下来,但是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后来同桌私底下跟A开玩笑说她想跟B分手,不过没有告诉A原因,没想到A居然跑去告诉了B。于是B就来质问同桌(我也不是很懂了?),三言两语下来两个人就真的分手了。同桌因此生了A的气,她们还冷战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还是和好了。
“那对狗男女还一起报了名,我去掺合什么?反正我是一看到他们就恶心。”
同桌在讲的过程中满口“狗男女”“小贱人”,我听了觉得很震惊,因为同桌平常跟A格外亲热,两人以“老婆”互称;又为A感到悲哀,无关这个故事本身,而是她被自己每天形影不离的最好的朋友在背地里叫得这么不堪,她自己还一无所知。
然后团支书看报名的人几乎占了半个班,就很无奈地告诉我们,规定每个班只能有十个志愿者,如果不是特别想去的话还是把名额给别人好了,最后要是还是超额,就只好抽签决定了。
我们班的同学大都挺可爱的,一听就纷纷退出竞争,最后只剩下刚好十个人。
A和B都还在里面。
同桌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很大声地说:“那个狗男就想追着我老婆不放!”
我的前桌是个比较善良的男孩子,平常跟同桌关系也不错,知道“狗男”指的是谁,一听同桌这话马上“义愤填膺”,骂了几句,然后问同桌怎么办。同桌突然变了个表情,坏笑着告诉他自己的计划:“我们俩也去报名,让团支书抽个签,把那对狗男女挤下去……”前桌很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他们开始执行计划。
团支书看又多出了两个人,觉得很烦躁,但因为平时跟前桌关系好,也不好说什么,顿了一下就宣布开始抽签。同学C一听也改主意了,也想加入。于是现在有十三个人了,要通过抽签淘汰掉三个。此时我还完全懵逼,只是听了同桌那个故事以后觉得A和B做的事情有点恶心,于是还打心底里想帮同桌祈祷——记得当时心里念的是“希望善良的人可以如愿”……
接着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团支书报了三个学号,对应的分别是A、B和D……我和前桌,我们参与了“邪恶计划”的两个人先是一震,然后偷偷击掌相庆。
可是还没完,同桌突然反应过来,悄悄跟我说,如果自己一个人去当了志愿者,休息日也住在学校,那么那对“狗男女”就又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我不能让他们如愿。”
于是同桌又举手了。团支书正在讲台上对抽签结果作最后的登记,表情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可能是怕同桌又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就在讲台上给了同桌一个眼神让她快讲。这正是同桌想要的——她马上站起来,对着全班同学说:“我想把我的机会让给A。”
如果不是听到了她之前对我说的话,我一定会被她感动的。为了自己的好朋友放弃了自己渴望参加的志愿者活动,多伟大崇高啊……
A听了可能是跟我一样的想法,于是也站起来,表情很感动地说了一些话,意思是同桌想去就自己去吧,自己其实无所谓的。
接着两人就上演了一场闺蜜情深的推让大戏……最后还是团支书做的决定,让A去,因为A先前只剩十个人的时候她也在里面,而同桌是后来加入的,也许A比同桌更想去。
这正合同桌的意思。
同桌坐下来以后,乐得有点得意忘形,又跟我总结了一遍以上的事情:
“哈哈哈成功分离狗男女!”
“我这一让,A还不得感谢死我!班里的人肯定也都觉得我很大度对朋友很好!一定都被我感动了!哈哈哈哈,一箭多雕啊我这真是!又解了气又给了A一个人情呢!”
我带点惊恐地看着她笑得无邪的脸,瞄一眼闻言转过来的前桌,正好跟他四目相对,发现他也是一样害怕的眼神。同桌似乎察觉了我们的想法,意识到自己刚刚讲的话很影响形象,赶紧补救——“哈哈哈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心机婊啊?不会被人误会吧!其实我真的很喜欢A的,很希望她能当志愿者,就是讨厌B而已,不想他老是跟着A啦!哈哈哈哈……”
她是看着我说的。虽然她一直在笑着,但我只感觉到一阵寒意。她笑时眯起的大眼睛里射出那种凶狠的光,我真希望是我自己的臆想!此刻我只想对她敬而远之。对着她的笑脸,我强撑着说了一句“6666”,然后就尽可能委婉地扭过头去。
扭过头去,我看见那边的D,就是跟AB一样被抽签淘汰的“无辜受害者”,正趴在桌子上哭。我忍不住看了同桌和前桌一眼。前桌也注意到了,于是他像请求一般地跟同桌说,“我觉得有点对不起D诶……她都哭了肯定是很想去吧……要不我也把名额让给她?”
同桌斜着眼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冷漠地说:“自己运气不好,有什么好哭的。”
我震惊之余是恐惧。
我居然想起了东野圭吾笔下的唐泽雪穗。
我是不是太没见过世面了?
好慌。
来自蘼芜的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