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照在《诗经》一册里继续对中国的语言和文字的发展发表评论,以前并没有仔细想过语言和文字是两回事,二者的结合同样潜藏着一个族群社会以及文化发展的脉络。以前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中国的语言和文字之间的关系,这个视角很有意思。
众所周知中国的文字是表意的象形文字,可很少有人想到过这个系统其实很不方便,声音的语言和象形的文字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这让这种文字的生命面临很大的风险。杨照说我们最初的文字并不是为了记录我们的语言而产生的,更多的是为占卜,最初的甲骨文其实只是一种祭祀的占卜工具,这样的文字具有某种神圣性,而重点在于语言和文字之间就有一个断裂。
表音文字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让文字和语言有着一个密切的联系,甚至可以说文字是作为语言的衍生物而存在的,语言怎么说文字就按照语言的声音怎么记,语言是主文字在后面跟随,追摹语言,语言变化了文字就跟着变化。文字就被视为语言的不完美替代品,文字是复制的,语言才是真本真品。
而中国的文字就不太能够按着这个逻辑进行,中国的文字和语言是平行发展的,到公元前一千年左右才转而让这套原本不是依照声符原理设计的文字用来记录语言,在转用于记录传抄语言之前,中国文字已确立其神圣性,之后这份神圣性依然保留着。在中国的系统中,文字地位高于语言,语言是暂时的,方生方死方死放生,要靠文字才能取得定性,才能抵抗时间,不再变化也不会倾颓磨灭。
他举了个有趣的口语例子,“吃饭了没?”三千年前的人发出怎样的声音来表示的?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了,这个语言已经彻底消失了,那种声音没有用任何形式传留下来,也没有留在文字里,更无从还原。铺垫了那么多,现在终于可以说诗经了,诗经收入的内容具备高度的歌唱性,它是中国文字和声音相结合的最早的例子,不过他不是与说话结合而是和歌唱结合。诗经之后,证明了这套本非为语言而设计的文字,虽然不方便不好用,但毕竟还是可以用的。将就将就妥协妥协,文字和语言就用这种方式联结了。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来理解语言和文字之间的关系,有没有挺好玩儿的感觉?!原来我们的语言和文字之间也需要一个媒介来连接,需要找到某种契合的锚定点而得以繁衍。
我们语言和文字的这个特殊关系还透露出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这个将就将就和妥协妥协,看来是深植于我们的文化基因中的。就连文字的发展都似乎是依托于这样一种现象,借助这样一种将就和妥协来完成的,看来我们就是这样一个擅长将就和妥协的族群,这一点是从远古走来,历经演进仍历久弥坚的品质!
Che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