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的天空是纯粹的灰蓝,像是抬头可见的深海,沉默且肃杀。太阳独自被封存在凝固的天幕里,孱弱地发亮。而那些厚重云层被冬季风打薄成流动的铅色,安静飘游着,化作刚出水的浮冰
温度大概是从这个时候骤降的。树叶一夜凋零,蝉鸣一夜散尽。人们开始套上一件又一件的衣物,不惜变成臃肿的胖子。
大家都不想花钱在感冒药上。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只有当季节变化开始趋于明显的时候,突然清晰的时候,才会记起来——哦,原来已经快一月了啊。
——哦,原来她们来了那么久了啊。
我们恍然大悟,像是通了任督二脉般,这才想起来,她们已经陪着我们,从薄衬衫换到羽绒服。
她们是什么时候来的?露秋还是霜降?我们开始回想。翻来覆去只记得半点残骸——记得她们陌生的笑脸像是阳光糅杂着秋末的香气。
然后就是那些简单的相处了。那些班级里的日常。比如每个晚自习的刻意隐藏的喧闹都会被她们发现。比如恼人的化学题需要她们帮忙求解。比如晨读的声音居然变得响亮。比如课间操的提醒和监督。比如班会经常被同学调侃。比如圣诞节的不二家和樱桃味的薄荷糖……
而这些细碎却美好的存在,这简单却难忘一切都将在时间的高温下蒸发结晶成不易分解的小确幸。
只可惜指缝太宽。
但我们本就活在一个盛行别离的时代,我们本就应该学会告别108式。
我们在成长,她们也一样。
或许十年过后圣诞,你在某个咖啡厅里点了一杯温暖的玛奇朵,几个小时忙着手头的工作。
你被城市的快速生活和堆成山的工作惹倦了,停下歇一会,然后转头望向窗外急匆匆的人潮汹涌。而在这一瞥而逝的瞬间,玻璃上的灯火阑珊便融化成了冬至天空的灰蓝,会有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在你视野里徘徊,想不起那是谁了,你蹙着眉头想要深思一番那陌生的熟悉感,却发现工作还没完 。
你摇摇头回过神来,发现圣诞节的咖啡旁,少了奶茶味的不二家……
而她们,可能会在刺桐开遍慢生活里,可能在讲台上,黑板前,突然想起来什么,望着全班同学,说道——今天是圣诞,班主任我给你们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