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安在高中的时候无疑是受排挤的,在庞大的班级团体中。她性格孤僻,不常和同学们玩耍;她生性冷傲,不曾花费时间在人际关系上;她喜爱沉默,常常看书的时候半晌无声。文安安,她可真让人讨厌,这些都是班里女同学们对她的评价。
人,作为社会团体中的一员,怎么可能不相互交流呢?文安安做到了,一个人看书,一个人跑步,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操场上的台阶上发呆看日出。似乎,还很惬意。
那天英文课上,年轻的英语老师从一个同学写的英文作文中挑出了几句病句,嗤笑道:“直接宾语用过去式,间接宾语用现在进行时,你脑袋咋想的啊?啊,你那天考试没带脑子来,放在家里了啊?你妈是怎样生的你,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这个样子,指不定怎么懊恼死的。”说完,还假意地笑了笑。
男同学脸色苍白,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
冠以毒舌之名的老师总是讲毒舌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似乎只为坐实这一罪名而已。其实,真的很伤人。
文安安一个人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高大的梧桐树发呆,法国梧桐除了名字很浪漫,其实长得一点都不浪漫,普普通通的。“毒舌”瞥了一眼文安安,清了清喉咙,声音拔尖:“文安安,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事物吗?竟然吸引到了我们班的第一目不转睛地看了好半天。”
好笑吗?眼前的老师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不好笑吗?周围的同学点了点头,确实不好笑。
文安安闻言皱了皱眉,抬眸看着他,眼眸清亮且冰冷,缓慢地站起身,声音清脆,“老师,窗外的景物说实话并不好看,但是相比之下,我觉得你作践别人人格的样子更难堪!”
“文安安!”“毒舌”的脸变得极尽扭曲。
文安安不温不火,不卑不亢,甚至还笑了一下,嘲讽之意尽露,“我说的有错吗,老师?侮辱别人的妈妈你心里好过吗?难道你不是妈妈生的吗?还是说你的母亲应该得到尊重,别人就没资格就活该被作践!”
“毒舌”眼神闪躲,有些结巴地回应,“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如果这位同学对我的话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当面对我说他的意见。”扭头看那位男同学,那位男同学却是头都不敢抬,身体瑟瑟发抖。
“毒舌”似是很满意男同学的反应,不屑地笑了笑,看着文安安,声音轻慢:“文安安同学,你替他打抱不平似乎应该询问他愿不愿意,还是说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啊?”
文安安双手背后,直直地看着“毒舌”,“没有女同学会愿意让你骚扰,还是说只是老师您的一厢情愿呢?”
“毒舌”的表情变化可谓是丰富多彩,有些不敢相信文安安会说出这些话,一时间慌乱不已。周围的女同学低着头不敢看他们俩个,男同学闻言非常气愤地看着“毒舌”。
校园里的世界总是被人冠以纯洁之名,但纯洁的光芒总有力不能及的时候,在一些角落里,注定要落满灰尘,让人唏嘘不已。
文安安并没有被要求叫家长,甚至这样课堂冲突的事情学校的高层领导并不知道,似乎只是偶落水面的一片树叶,荡起一圈涟漪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文安安还是一个人生活,我行我素,独来独往,关于她的传闻依旧只多不少。传言她喜欢那位男同学,不然不会强出头,各种各样的版本层出不穷,当然,文安安并不是聋子,这样的话她都听得到,只不过她并不予理会,在她当初选择不合群的时候就已经明白,有些中伤的话,听到了心里,只会让自己难过,不如不管不气不想。
腼腆的男同学在操场上找到了正在看书的文安安,向她表达感谢,也跟她道歉。文安安笑着摇摇头,不碍事的。男同学谈到传言,有些气愤,“你那天那么帮她们说话,她们不感恩,居然还私底下编排你的各种谣言。”
文安安眼睛盯着书本,不紧不慢地说:“不怪她们,女生心思敏感,也都爱各种八卦。”
“那你也是女生啊,你怎么就不会这样啊?”
文安安没有说话,其实她也会这样的,她每一次回到宿舍,原本热闹的宿舍座谈会会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她不尴尬,但是会联想,她也是一个敏感的姑娘,该有多麻木,才能不猜测呢?
英语课上文安安收到了老师的“优待”,别人的课文背一段即可,文安安要背一整篇;别人的作文写得差不多即可过关,文安安的作文要细致到每一笔;别人考了110分老师会鼓励再加油,文安安考了141分老师让其将错误之处抄写20遍。这不是报复,而是严格要求,这是“毒舌”的美名其曰。
文安安并没有说什么,按要求交作业,不拖沓不求情,每一天都很匆忙,心却越来越平静。
高考之后文安安回到学校走了一圈,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里面的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文安安捡了一片法国梧桐树叶,狠狠地扔了出去,“去他妈的高中!”
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不管不顾,不止不休,似乎藏了很久,终于得到了爆发。高中的生活让一个姑娘尝到了极苦之味,极度的孤独,极致的哀痛,极限的拼命,生活给了她过多的伤害。
毕业班会文安安妈妈被请到台上发表家长讲话,被生活重担折磨的妈妈鬓边有了几丝白发,文安安歪着头看着妈妈,笑了笑。妈妈腼腆,有些紧张,看着台下自己的女儿,脸上却满满是骄傲和幸福,“我要先谢谢各位老师对我们家安安的栽培和指导,每一次回家,安安都会说老师对自己很好,会悉心指导自己的学习,谢谢你们。”
台下的“毒舌”脸色僵硬。
“我也要谢谢台下的同学对我家安安的照顾,我跟她爸离婚的早,对安安影响挺大的,她不常说话,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我也挺难受的,不过还好你们很包容她,她总是说你们对她有多好。我作为妈妈真的很谢谢你们能这样对待我女儿,谢谢你们。”
台下的同学们不敢抬头看文安安妈妈那充满感激的眼神,心思各异。
这不是打脸吗?
文安安笑了笑,一会结束之后,带着妈妈去染个头发,染黑色的。
致已逝的高中岁月,生活给了我们伤害,总是在我们不愿屈服的时候给们应有的优待,这就是生活,感恩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