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NEVER DIES 《第八章 灰色-暗調》

當一個人有著目標的時候，時間總會過得飛快。

勇利跟隨美奈子回到日本已經過了兩個月，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面完成了比賽短曲目跟自由滑的編舞，兩首曲子都是勇利親自選擇的，然後進行初步編舞，美奈子會在此時加上她的意見，最後由勇利落實各種跳躍。訓練的地點當然是在冰之堡，優子什麼都沒有問就借出了場地，三姐妹也幫忙勇利計算著跳躍的技術分，以及拍下練習時的影片讓勇利可以修正自己的不足。不知道是不是美奈子事先說了什麼，包括父母在內的所有人，也沒有問過有關維克托的事，這讓勇利覺得放鬆了一點，至少他目前還是沒有心理準備可以若無其事地把這件事講出口。

勇利覺得自己是被愛的，回到日本一個星期的時候他分別收到來自克里斯和披集的電話，讓他知道雅科夫確實用盡他一切的努力幫助自己隱瞞這件事，也讓他知道維克托和他身邊有一些人是瞞不住的。勇利想到克里斯跟自己的一句話，

「維克托如果知道你是這樣隱瞞他的話，他一定會很生氣。」

而勇利也記得自己當時是怎樣回應他的，

「前提是他記起來的話。」

勇利當然有去查找過有關維克托這種情況的資料，他對於資料中所說有些人會在十天或是幾個月之後回復記憶這一點不抱期望，至少他到現在還是覺得自己並不想要維克托覺得難受或是內疚，就算美奈子如何說自己是一個自私的人，勇利內心也認了。

眼下勇利只是想用自己僅存的能力再一次站在全世界面前，向所有人展示自己對維克托的愛，還有就是履行自己跟維克托的承諾，要拿到一塊大獎賽的金牌，向全世界証明維克托作為教練的實力，如果以上的都順利做到了，而維克托還是沒記起關於自己的事的話，那大概自己也只可以帶著屬於兩人的回憶慢慢地回味一輩子。

分組賽的名單在幾天前已經公布了，勇利很幸運的在美國站跟日本站都會跟披集一起比賽，而尤里奧也會在日本站遇上。可能是上天也知道勇利目前還沒準備好直接面對維克托，所以剛好他們的分站賽事完全錯開，甚至連日本站的賽事也不擔心維克托會跟著尤里奧過來，因為那時間再過十天就是總決賽了。就如同尤里奧所講的，就算維克托想跟著來，雅科夫也一定不容許，就在分組當天尤里奧已經傳短訊給勇利說會陪他來日本的只有莉莉婭跟米拉而已。

明天就是大獎賽前的記者招待會，意味著明天就要向全世界展示他這一季的題材。勇利趁著練習中的休息時間滑到場邊，拿起手機就發現披集傳了個短訊給自己，是詢問自己關於這一個賽季的主題跟選曲，勇利笑了笑，回了披集請他明天抽時間關注記者會就好，然後再一次放下手機，滑回冰場中準備新一輪的練習，他站在場中間，腳下踩著灰色的冰面，彷彿自己融入了一個陰暗悲哀的世界，單膝脆地一手朝上，好像想要抓住什麼似的，隨後音樂開始。

那是一首悲傷的歌曲。

*     *     *     *     *

練習中的維克托停下了。

他發現米拉跟尤里還有波波維奇都聚集在場邊不知道在看什麼，雅科夫也沒有一點表示就讓他們繼續看，他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他的隊友們這麼聚精會神地看，於是維克托停下了手邊的練習，然後偷偷地滑過去隊友的背後去看。

維克托發現他們正在把頭擠在米拉的平板電腦前，看起來應該是一個類似記者招待會的場面，然後他聽到米拉小聲的說，「他這個主題也太......悲傷了吧，尤里你有跟他聯絡過嗎？」然後尤里回了米拉一句，「誰知道那頭豬在想什麼，我才不會管他。」尤里擠開波波維奇，一轉身就看到維克托正在盯著他們看。

「老禿子你在看什麼，體力不好練不下去了嗎！」尤里先是驚呆了一下，然後狠狠的擱下這一句話就往冰面的另一端滑過去。米拉他們也立刻把平板收好，回到場上繼續練習，剩下波波維奇看著自己，「維克托你剛好休息嗎？」他的眼中有著一點點可憐自己的情緒在，維克托不理解為什麼他要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可是他還是禮貌地回答，「我看見你們都聚在一起，我好奇你們正在看什麼。」波波維奇聽到後眼神有點閃縮，他只是簡單的回應自己，「只是在看尤里日本站會遇到的對手，他今天開記者招待會公布賽季主題。」接下來波波維奇也滑到維克托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再回到場上練習。

維克托很疑惑，還有不到一個月第一站的比賽就正式開始，到底是哪一位選手在現在這個時間才公布自己的賽季主題，是剛剛才排練好還是中途有更換過主題維克托想不透，他滑到場邊戴上冰刀套往更衣室走去，「雅科夫我去做一下重訓。」維克托只留下這一句話給自己的教練就離開了，卻忽略了米拉跟尤里看著自己的眼神。

米拉滑到尤里奧旁邊，「你說他是不是已經記起來了？」尤里搖了搖頭，「如果那老頭記起來了一定立刻拋下所有事飛到日本去。」米拉看著維克托離開的方向，「我真的很不習慣這樣的維克托，還有勝生也是。」尤里"嘖"了一聲，「他們兩個都是豬頭，智障！」腳下狠狠的踏著冰面發洩著，「那豬扒飯更智障，說什麼這一賽季的主題是THE END，這是什麼爛主題！」

*     *     *     *     *

「勝生選手，請問你本季的主題是暗示了你將會退役嗎？」

「勝生選手你在美國站獲得銅牌而在日本站獲得金牌，作為積分第四名進入最終站的賽事，請問你有什麼特別感想？」

法國的機場上，勇利甫一踏出機場就有媒體記者從四方八面湧過來向他提出各式各樣的疑問，從勇利公報賽季主題後，關於自己是否會退役的問題幾乎每一次都會有記者提問，可是他從來也不正面回答，應該說勇利本身就很少會回應記者的問題，就連當初公布主題時，他也只是簡潔地拋下一句。

「THE END所代表的意思有很多重，而我將會用我的滑冰來證明給大家看。」

沒錯，THE END除了包含了字面上完結的意思，也包含了勇利想對過去懦弱的自己道別的意願，也當然，如果這之後自己真的跟維克托從此分開，所謂的THE END就是指自己跟維克托之間的終結。但其實勇利內心對這個主題還有另一種想法，這想法在他自由滑的選曲裡也可以看得到，他認為所謂的THE END有另一種涵意就是把往事放下來期望未來，即使維克托真的沒辦法記起有關他們的事，只要維克托還是維克托就足夠了。

媒體記者們一直追著勇利直到他們的車子在飯店門口停下，美奈子首先下車然後護著勇利往大門前進，而記者的提問及閃燈卻一直沒停下過。

「勝生選手，請問這一個賽季的選曲及編舞都是由你一人負責嗎？是有什麼特別原因嗎？」

「勝生先生，請問本次賽季你邀請了奧川女士作為你的助教而並非教練的用意在哪？」

勇利低著頭，沒有回應記者的問題只顧一直往前走，直到他聽到其中一名記者問到，

「勝生先生，請問本賽季你回到日本訓練的原因是否出自尼基福羅夫選手身上？請問是不是他作為教練沒辦法帶領你獲得金牌所以你選擇了另一位教練？」

勇利突然停下腳步，抬起頭盯著提問的記者，眼神中帶著銳利的視線，開口問道，「請問你是哪一家媒體的記者？」「今日俄羅斯的新聞部。」記者拿起攝影機對著勇利的正面一直拍照，而其他國家的媒體靜靜的看著勇利跟俄羅斯記者之間的對話，在場有不少媒體報導了很多屆的大獎賽，其實他們內心都習慣了勝生勇利這位選手是基本上訪問不了的，像去年這樣也是多虧了某位俄羅斯人他們才罕有地拍得到勝生勇利賽後的照片，如今在他們結束師生關係後卻有一個俄藉記者提出這種問題，全部人都正在等著勇利的回答。

「我並不了解你提出這個問題是想要聽到什麼回答，可是我只會說維克托是一位很好的教練，他是我心目中最好的教練人選，直至現在我也這樣認為，本屆大獎賽我只有邀請了奧川女士作為我的助教隨團，我並沒有任何新的教練人選。我會履行我去年的承諾，我會把金牌拿下來然後證明你剛剛的提問是無謂的。這一句回答麻煩請你不要作多餘的刪減。」勇利瞄了一下這人的記者證，「麻煩你了，葉戈爾先生。」

勇利說完這句以後，頭也不回的往旅館的大門走過去。如果是從前的自己大概會被這種場面嚇到說不出話來，可是現在的自己跟以前不一樣了，就如同美奈子老師跟自己說過的一樣，我需要學會面對這個世界，我必須要踏出自己的安全區才有能力保護我重視的人。

「他剛剛是想要在你口中挖出一點你跟維克托吵架了的氣味。」美奈子站在勇利旁邊小聲的說，他們正在大堂等待電梯。「不過你這樣回答很不錯，長大了喔勇利。」頭髮被美奈子抬手揉了揉，勇利的臉紅了，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剛剛那種回答會不會太沒有禮貌......他剛剛在眨底維克托所以我......」「勇利，你做得很好。」美奈子搭上勇利的肩膀把他拉進自己的懷裡，「以前的愛哭鬼勇利終於長大了呀！」聽了她的話勇利的臉更紅了。

叮！

電梯已經到了，美奈子拍了拍勇利的肩膀，「勇利你先回房間休息，我想出去喝一杯。」勇利擔心的看著美奈子，「美奈子老師你別喝太多，明天早上還有公開訓練。」美奈子笑著點點頭，「放心吧，你快點回去休息。」電梯門緩緩關上擋住了勇利擔心的目光，待門完全關上以後美奈子往大堂的另一邊走過去，那邊是酒吧區，並且已經有一個人正在吧台那邊等著她。

「你遲到了。」吧台旁的人似乎已經來了有一段時間了，手中的飲料已經喝了一半。

「剛剛在門口有個不識趣的記者問了個蠢問題，勇利被惹怒了所以他停下來講了一兩句耽誤了一點點時間。」美奈子坐在對方旁邊，揚起手示意酒保過來，「給我一杯Dry Martini，麻煩你。我說別一臉嚴肅的樣子，我也沒有遲很多吧？」

對方拿起飲料喝了一小口，「勝生的情況如何？」美奈子知道這句話是指勇利的心理狀態，所以她想了想之後開口說，「比想像中好，至少沒有再逃避了，那時候真的感謝你把勇利的位置告訴我。」對方白了他一眼，「是你自己打電話過來問的。」美奈子舉起杯跟對方的碰了一下，「也要你肯跟我講才可以，也不枉我跟你認識了30幾年。」

「所以你的身份是助教？你現在還有什麼可以教他的？」對方的目光有如老鷹一般銳利，可是深藏著一點點的溫柔，「你這個半途而廢的芭蕾舞者。」

美奈子看起來沒有因為這句話而生氣，她笑著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勇利其實不需要指導什麼，這一次他是按著自己的感受來表演，對於他來講這一次是一個對維克托．尼基福羅夫的大型告白，並不是什麼比賽。」美奈子放下酒杯，看著對方的眼睛說，「而我嘛，雖然我真的半途而廢離開了舞團，可是我還是貨真價實的前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團史上最年輕的首席呀，這位置還要是在妳手上接過來的不是嗎，莉莉婭前輩。」

「哼。」莉莉婭不屑的撇過頭，「這一次妳不要再半途而廢就好。」

「那時的我為了愛放棄了我的夢想，那麼今天我就幫勇利為了愛去實現他的夢想吧。」美奈子站起來，「前輩，過了30幾年我又再一次可以和你一較高下了。」莉莉婭也把手中的酒喝光然後站起來，「尤里是最完美的藝術品，他是不會輸的。」

「可是勇利他有著非贏不可的理由，所以他一定會贏的，請你好好看著他的表演吧，莉莉婭前輩。」美奈子說完這句轉身就走了，可是沒走兩步就停下來然後回頭，「因為勇利呀，是奧川芭蕾教室的首席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