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离家,意味着什么?

提起离家,总是充满不舍与悲伤,而我更喜欢回家,这个词会莫名的带给人愉悦的感受,脑海不自觉的浮现种种温暖的画面,那是属于心底最隐私又最柔软的地方。

作为一个12岁就离开父母,到离家很远的中学上学的人,我其实一开始是很兴奋的,想到马上就可以离开严厉的父亲,进入新的环境,觉得自由的微风迎面拂来,好不痛快。于是,欢欣鼓舞的收拾行囊,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无非就那几件旧衣服而已,但对当时的我而言,更像是一场盛大的庆祝,一个重要的仪式,代表着我即将离开生活了12年的家,踏入一个全新的、陌生的、未知的地域,意味着新的生活,新的开始。

离家当天的我没有丝毫的难过,而是一直不停的在催促父亲赶快出发,希望早点到达目的地。我记得那是一个八月的早晨,老家的气温属于湿润闷热,又正值盛夏,七八点的太阳已经高高的挂上了山头,温度开始变热,我和父亲就这样迎着太阳,穿着拖鞋就出发了。我们要走的路全是山路,崎岖不平,翻过了一座山,马上又进入另一座山的领地,就这样不停的上山、下山。一路上的风景我都来不及细细观赏,因为父亲给了我一个艰巨的任务,他说只送我这一次,以后放假我需要自己回家,意味着我必须一次性把回家的路记熟,不能出错。所以,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记住道路周围的建筑物,尤其是分岔路口,到底是往左走呢还是往右走,中间父亲偶尔会插一句,用东西南北的地理方位来指定我,但对我而言,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呀,说了也是白说。嗯,当时的我只能在心底默默的想,万万不可在言语上有任何不满。

一路上的我们很少说话,沉默,还是沉默,走了差不多五六个小时吧,等到中午日头最毒辣的时候,我们到了目的地,走在陌生的街道上,见到了姨妈,满头大汗的我被大人们带进了新的家,坐下来姨妈不停的往我手里塞零食,长辈们生怕我不好意思,就不断的和我说话,奈何我嘴笨,对新环境又有点不适应,回答问题都是只言片语,干巴巴的,像个木偶似的。坐在软软的沙发上,确实是和我们家的木头凳子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姨妈家的一切都很好,和我们家的不一样,一想到以后我都要住在这里了,将有三年的时间我将与他们相处。见过了姨夫和表弟,因为平时很少见面,对他们的印象都很模糊,仿佛见过,又仿佛不曾相见,亦或许是平时听妈妈讲的多了,自己在脑海里面想象的场景和画面吧。

吃过午饭,我躺在软绵绵的沙发里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睡得很是安稳,后面模糊中被人摇醒,极不情愿的睁开双眼,看到父亲背上了他的牛仔包,才听姨妈说父亲要走了,今天还要赶到外婆家,给外婆翻修老房子,父亲就在那里静静的站着,眼睛望向别处,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在偷偷的看我。过了一会,父亲和姨妈他们打招呼,大意是辛苦他们以后照管我了,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他们尽管管教,就把我交给他们了,然后也没有回头看我,一个人就往公路方向走了。而我,就这样被留了下来。

剩下的时间怎么度过的我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到了晚上,我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还来不及欣赏新房间的美丽,透过玻璃窗看着对面山上几点稀疏的灯光,胸口突然感觉到一阵空落落的疼,无助、恐惧肆意的围绕在我周围,压垮了年幼的我,只能躲进新被子里面呜呜的抽泣,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怕惊醒了姨妈他们,而我又不善于解释与应对,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过,生怕其他人知晓。

后来的日子里我有很多次的离家,有自愿的,也有不自愿的,渐渐发现自己的反射弧很慢,总是后知后觉,等到事后才认清内心真实的感受。如果回到12岁的时候,我会好好的和父亲道别,认真的送他离去,哪怕实质上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我知道,我们都应该学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尤其是面对最亲的人。离家后的日子总是成长很快,我们总是想要逃离父母的管束,努力挣脱原生的环境,后面才发现你所逃离的原本就是最好的,无可比拟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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