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说,我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不日便为了寻来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唤我与他们多磨合磨合,还安排那几位公子与我一同听夫子授课。
说实话,我对徐家公子无半分好感,我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非要跟在我身后,总在我耳畔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叫我好生为难——若应了,他便说得更起劲;若不应,我心里总也过意不去。
“阿瑾,我特地命人去城外给你捉了蛐蛐。”
“阿瑾,你喜欢吃什么?”
“阿瑾,以后你嫁给我了,生几个小阿瑾啊?”
诸如此类的话,整日不绝于耳,听得我耳朵都要生茧了。就是因为他,我甚至有些害怕成亲了。
相比之下,凌王殿下几乎从不主动找我,只静坐在一旁瞧着我。每逢佳节,他都会送我礼物。
他倒很懂女孩子的心思,次次送的礼都正合我心意。
还有一位苏虞苏公子。他是辛丑年的探花郎,既不似凌王殿下那般默默无闻,亦不如徐公子火热。闲来无事时,他总主动与我闲话几句,举手投足之间很是幽默风趣。
一日父皇问我与几位公子相处得如何,我当机立断,道:“我与徐公子并非良人,可否……”
父皇笑道:“徐彦这孩子话虽多了些,但却是真心喜欢你的。”他顿了顿,看见我为难的神情,立即补充道:“你既对徐彦无感,父皇也不好勉强你。”
我险些脱口而出一句“父皇威武”。因为徐彦实在讨厌,时时刻刻都跟在我身边,这样的人,日后又能有什么作为?
我虽讨厌他,但却心知肚明他喜欢我。一个男子肯为女子付出如此多的时间、金钱、精力,纵然是仇家,日子久了也当生情,更何况我与徐彦并无过节。
我担心他会因此难过好久,但我亦不肯委曲求全。既然不合适,就应该及时止损。
次日徐彦便不来找我了,锦瑟说是他心寒了,他对我这么好,想来寒石也该捂热了,可我竟不为所动。
我正托腮在书房中思考如何才能劝徐彦另觅良人,忽然有人敲了敲我的脑袋。我吃痛,回首却见凌王殿下在我身后的椅旁站着,恭恭谨谨的,样子活像一个小婢子。
“瑾妹妹可是忧心徐公子?”凌王殿下问我。
凌王殿下作为一个男子,自打与我重逢以来便一直善解人意。我为各种杂事忧心的时候,都是他给我以慰藉,然后帮我解决问题。
我颔首。
他道:“我与徐公子虽未深交,却晓他脾性。他为人大度,想来不会为此伤心太久。瑾妹妹不必为此忧心,更不必为此自责。”
他的话不无道理。前几日我不小心伤了徐公子,他却不怨我。如此说来,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凌王殿下见我放心了,便问我要不要出宫偷闲。
“偷闲?我记得未时还要听夫子讲课呀。”我觉得他这话说得蹊跷,谁知他竟轻拍我的脑瓜,道:“傻瓜,夫子今日家中有事啊。”
“是嘛?”我心存疑虑,担心他骗我。
他就站在那里,嘴角噙笑,眼神清亮:“是啊,你的凌哥哥何时骗过你?我带你去吃梅花糕,好不好?”
我最爱吃梅花糕啦!只是我又忽忆及我与他还未定下婚约,孤男寡女,确不妥当,便问:“只有你和我吗?苏公子怎么不一同去?人多了才热闹嘛!”
“你很想与阿虞同去吗?”凌王殿下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大抵只是想我们两个人相处。
我满面踌躇之色,不知该如何回答,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句“不是”,他便笑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凌王殿下与苏公子交情颇深,是幼时的玩伴,万一因为而生疏,我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了嘛?
我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便随凌王殿下出宫了。
本来我打算带着锦瑟一同去的,可是凌王殿下执意不肯要她去,我便只好作罢。
我突然发觉,徐公子才放弃对我的追求,凌王殿下便主动起来了。而且刚一主动就要带我出宫吃我最爱的梅花糕,还是两个人独处!
凌王殿下刚出宫没多久就开始出击了——他竟主动拉我的手!我虽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一开始竟也忘了抵抗。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与男子牵手。我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还是兴奋与喜悦,他的手真的好暖和好暖和!
“瑾妹妹,你怎么脸红啦?”我正愣着神,蓦地缓过神来,这才想起挣扎开手,而且我特别不知所措。
凌王殿下估计也没想到我会挣脱,我很轻易地便把手挣开了,赤着脸儿道:“还不是你的功劳!”
我说完之后他便不再牵我的手了,还像只可怜的小猫一样紧跟在我身后,垂头丧气地认错:“我错了,你别再生我的气了……以后我再也不敢轻薄你了……”
关键是我也没生气啊!他给我认错干什么?
我回首瞧了瞧他,正好与他四目相对。见他认错态度挺诚恳的,本想就此原谅了他,告诉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云云。可我忽然心生一计,打算捉弄捉弄这位“八岁便能上阵杀敌”的凌王殿下。
我“哼”了一声,把头转回去,不肯看他。
果不其然,他急了。
他心急如焚的模样像极了先前的徐彦,与我往日认识的凌忘痕判若两人——我记得他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