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


宋小虐擦拭着手中的杯子,时不时地瞄两眼坐在角落处一张卡座中的黑衣男子。

傍晚时分,哈瓦那酒吧刚开始一天的营业,黑衣男子便在宋小虐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酒吧,当宋小虐惊愕地转身,看到今天的第一位顾客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座于酒吧内最边缘的位置时,着实被吓了一跳。出于职业素养,宋小虐很礼貌地走上前询问黑衣男子想要喝点什么,男人没有搭理宋小虐,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改变一下,仿若一尊冰冷的雕像。

虽然未得到回应,但宋小虐并没有将这位顾客请出酒吧,只是神色镇定地走回吧台,因为她感觉到黑衣男子的身上散发着如同白唇竹叶青般危险性极高的阴柔气息。宋小虐从小便拥有这种异于常人的天赋,她能够轻易地感知人们的真实性格与处世态度,即使再深藏不露的人物在宋小虐面前也无所遁形。如此异禀也确实让宋小妮子在其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旅程中躲过了数场足以致命的劫难。

宋小虐总是告诫自己莫去招惹那些气焰嚣张性情诡异的家伙,只不过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如今的宋小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独自一人下班回家时觉察出身后有人跟踪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小姑娘。虽然对黑衣男子这种阴险角色还是会有所忌惮,但宋小虐内心却在考虑如果此人待会儿继续保持这种状态,该如何请他离开,毕竟这里是公共场所,她不希望黑衣男子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而影响酒吧的生意。

正在猜测黑衣男子来酒吧有何目的,突然传来推门之声。宋小虐收回思绪,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正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总算是来了一个正常人,宋小虐暗自松了一口气。

年轻人选择了一个位于酒吧中间的位置坐下,拍了拍残留在身上尚未融化的雪花,对宋小虐说道:“姑娘,请给我调一杯没有番茄汁的玛格丽特。”

这家伙一定是把玛格丽特和血腥玛丽搞混淆了,宋小虐心中无奈地想着。

就在宋小虐暗自腹诽的时候,黑衣男子已坐在年轻人的对面,声音低沉地说道:“张先生。”

年轻人大大咧咧地伸出手,咧嘴一笑:“欧阳先生是吧?幸会幸会,叫我眉子就好。”

宋小虐手中的调酒器险些飞出去,她无法想象一个大男人为何会取如此女性化的名字,再看看神秘莫测的黑衣男子,依旧是面无表情。

自幼苦习铁砂掌,欧阳昭雪手上的劲道自然非常了得,虽然只用了两成的功力,但亦非常人所能承受,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依旧笑嘻嘻的。欧阳昭雪表面上古井不波,心中却荡起不小的涟漪,他感觉到年轻人的掌劲甚是雄厚。而且一股绵绵无穷的内力正涌向年轻人的掌中。

欧阳昭雪暗自增加了几分力道,两人不动声色地较量了一会儿,同时松开了手。

眉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牛皮信封,递给欧阳昭雪:“资料都在里面了,无名小卒一个,就是挺招人烦的。”

接过信封,欧阳昭雪拿出里面的资料细细翻阅。眉子自顾自地说道:“定金已经汇到指定账户了,事成之后便付余款。我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件事。”

欧阳昭雪没有搭腔,将资料重新放回到信封中,略微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一语未发地离开了酒吧。

眉子将宋小虐调好的玛格丽特一饮而尽,也匆匆走出酒吧,消失于茫茫雪色之中。

我感觉我快要疯了。

二十几年前,不知是哪家建筑公司在这荒郊野岭盖了两栋三层小楼,由于地势偏僻,许多住户在有了一定的经济能力后就搬离这里,之后又会有一些人搬进来。我在这里住了已有五年之久。

楼上的男人是三个月前搬进来的。

由于我天生嗜睡,所以生命中的闲暇时光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那天中午,我正在凉爽微风的吹拂下酣然入睡,一阵嘈杂的说话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下床走至窗前,掀开窗帘向外望去,探寻声音的来源。

楼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几个人正抬着一些家具进入我所居住的这栋楼。原来是有新邻居来了,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现如今只有我家楼上的房屋是空着的。

点上一根烟,我仔细观察着楼下搬运家具的人们,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只有他没有穿搬家公司的制服,想必此人就是楼上的新户主了,我在内心猜测道。

虽然被人扰了清梦令我略感恼怒,但毕竟人家初来咋到,把我吵醒也属于无心之过。想到以后要长期相处,我决定和男人打个招呼,告诉他一些事情。

前面已经提到过,这栋楼修建的年代过于久远,所以隔音效果极差,邻里之间稍微制造大一点的动静,整栋楼都会听到,更毋庸说只有一天花板之隔的楼上楼下了。为了防止睡觉时被打扰,我觉得有必要让正在楼下忙碌的男人知晓这个情况。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搬家公司完成了他们的工作,开上汽车绝尘而去。我趁机走下楼,正要和新邻居问声好,可人家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从我身边走过。我已经掏出了香烟,脸上也堆满了笑容,结果却被尴尬地晾在原地。秋风席卷着落叶在身边飞舞,似乎也在映衬着我的凄凉心境。等我回过神来,男人已经失去踪影。

接下来的几天,我几次遇到新邻居都想和他说一下这件事,可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态度使我彻底丧失了与其交谈的欲望,不过男人的起居作息并没有扰乱我的生活,或许物业公司已将这栋楼的相关情况告诉过他了。

我以为今后的日子会继续在平淡宁静中度过,也就放弃了和男人认识的想法,素不相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如果脑海中的记忆没有出现误差,时间应该推移到四十天前的清晨。和往常一样,我还在呼呼大睡,一连串惊天巨响毫无征兆地在头顶轰炸开来,貌似是菜刀砍在砧板上发出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急促清脆的石器撞击与小孩嬉笑声同时响起,肆意刺激着我的听觉神经。

被惊醒的我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闹钟,时针指向凌晨四点。

  黑暗中我坐起身,勉力使自己清醒,仔细倾听着,而后我终于确定,楼上的住户此刻正在包饺子!

我顿时无名火起,正欲破口大骂,但随即冷静下来,也许是男人平日里工作繁忙,只好趁上班前的短暂时间包一顿许久未吃的饺子解解馋,毕竟现在饭店里的食物太不让人放心了。

念想至此,我也消了火气,人总不能天天吃饺子嘛,偶尔为之情有可原。

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楼上的男人似乎很热衷于包饺子。之后的一段日子,每隔三五天我都会在凌晨被楼上乒乒乓乓的做饭声吵醒。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月之久,我终于忍受不住,冲出家门直奔三楼,刚好遇到男人站在他家门口,手里拎着一袋新鲜的肉。

我用手一指,然后发现我还不知道男人的名字,便尴尬地说道:“兄弟,以后做饭能不能小点声?声音太大容易扰民啊。”

男人站定身子看着我。

就在此时,3A住户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地从里面走出来,我叫了一声:“陈伯。”老头看见我俩,微笑着点点头。这时我才想起陈伯已经聋了好多年了。

抬头看看男人,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我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轻蔑。男人没再搭理我,转身进屋了。

我被男人的态度激怒了,狠狠踢了墙壁一脚,气鼓鼓地回了家。

  我的警告并没有让男人的行为有所收敛,反而愈演愈烈。以前只是在清晨,现在演变成每天的任意时间:凌晨、深夜、上午九点、下午三点。这让生物钟已紊乱的我更加痛苦不堪。

我失眠了,随之而来的是各种不良症状:难受、恶心、神经衰弱、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特别是我在一周前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至今却仍未看到效果后,我感觉我快要疯了。

终于在一个寒风凛冽的下午,所有积怨随着肆无忌惮的捣蒜声彻底爆发,我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大声怒吼:“一群废物!”从床上一跃而起,冲进了厨房。

  滚烫的油花在锅中翻滚,将腌制好的小黄鱼依次放入锅里,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顷刻间,屋内便香气四溢。

今天是女儿圈圈的六岁生日,恰逢星期六,罗永强休班在家,特意为女儿做了一顿丰富的生日午宴。

正做着女儿最爱的可乐鸡翅,一阵敲门声传来。

“圈圈,去看看是谁?”罗永强说道。

圈圈乖巧地答应一声,跑到门前,踮起脚尖投过猫眼朝外望去。

“是小楼叔叔。”圈圈开了门,对着门外的人欢快地打着招呼,“小楼叔叔好。”

听到女儿说出的名字,罗永强倒吸一口凉气,一丝不安掠过心头。

短短五个字,成为了小女孩遗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圈圈话音刚落,门口的那个疯子便将手中的竹筷狠狠刺入圈圈的喉咙,强大的冲力瞬间穿透了颈椎。

“去死吧!”那疯子大喊一声,右手运力,将圈圈挑至空中,一拳击中圈圈的头部。女孩脸上的笑容尚未消失,柔弱的身体便撞在了几米开外的墙壁上,鲜血从嘴巴里喷涌而出。

从厨房跑出来的罗永强看到眼前的惨幕,登时浑身冰凉!

女孩的头软绵绵地偏向一边,还没闭上的眼睛无助地与父亲对视着,小嘴蠕动了两下,便彻底失去呼吸。

“啊——”罗永强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死死地攥紧着双拳。

吃完果盘中的最后一颗蓝莓,已是凌晨一点。燕子步履轻盈地走出哈瓦那酒吧,今天,更准确地说是几个小时之后,她要杀掉一个人。

燕子是一名刚出道不久的杀手,之前跟随师兄做过几次任务,单独行动还是头一次。这次的目标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招来了杀身之祸。

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燕子才懒得去想客户要杀掉目标的理由。

接到任务后,燕子花了五天的时间来观察目标。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做准备工作,原因有二:第一是客户要求尽快解决目标。其次是目标的生活规律实在是过于平凡,燕子已有足够的把握完成这次任务。

清冷的冬季深夜,大街上空旷而寂寥,只有燕子独自一人提着手提箱朝目的地走去。

燕子已制定好完美的杀人计划。抵达目标居住的小区,燕子悄无声息地进入一栋住宅楼。现在天还没有放亮,楼里的居民尚沉睡在梦乡中,所以被人看到的几率很小。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燕子还是对自己的面容做了些许改变。

上了天台,燕子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从手提箱中拿出最心爱的巴雷特M99狙击步枪并将其迅速组装完毕,然后静静地等待目标的出现。

今天的风不是很大,天气也比较干燥,这为燕子的行动提供了强有力的条件。大约半个小时后,对面楼栋的一户人家亮起了灯光,目标如期出现在燕子的视野中。

燕子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调整好射击角度。瞄准目标的心脏位置。只要扣下扳机,那个正在聚精会神准备早餐的男人便会离开人世间。

十秒钟后,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男子应声倒地。燕子没有迟疑,将狙击枪装回到箱子内,迅速离开现场。

刚才的枪声可能会将附近的居民吵醒,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燕子并没有选择走楼梯,她取出腰间的强力吸盘吸附在天台边缘,然后从楼顶一跃而下。

燕子的枪法十分精湛,她在十五岁那年便战胜了曾获得国际性射击比赛冠军的姐姐————俩人各持一把柯尔特左轮互相对射,燕子轻而易举地打烂了姐姐的脑袋。

子弹毫无疑问射中了男人的心脏,这次任务完成得堪称完美。燕子顺着一条小路离开了居民楼。正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急促的脚步声,燕子顿时绷紧了神经,迅速转过身,只见一个满脸杀气的光头男人朝她飞奔而来。燕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个光头男人,正是燕子刚才已经杀死的目标!

不容燕子多想,光头男已奔至她的面前,用极为迅猛的速度挥出一拳。燕子躲闪不及,只得抬臂硬接。

光头男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燕子被撞得倒退好几步才勉力定住身子,胳膊如同被钢筋重击一般产生剧痛感。

燕子擅长远程射击,近身搏斗却是弱项。挨了一记重拳后,燕子不敢大意,向后连翻两个跟头拉开了自己与光头男的距离,伸手去摸藏在靴子里的匕首。

奋力躲开光头男的再次攻击,燕子瞅准时机,将匕首刺向男人的咽喉。本以为这次可以一击必中,但燕子还是大大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光头男身体微偏,轻松避过匕首,随即一掌拍中了燕子的肩膀,燕子惨叫一声,不由自主松开了持匕首的手,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脱臼了。

光头男并没有给燕子喘息的机会,继续用凌厉无匹的招式攻击着燕子。燕子已然乱了方寸,虽然勉强和男人过着招,却被击得连连后退。

见燕子已落入毫无还手之力的境地,男人轻声冷笑,左手握拳,重重地打在燕子的脑袋上,燕子顿时昏死过去。

在女儿生日这天却亲眼目睹女儿惨死,罗永强悲痛欲绝,他发疯般地怒吼着,抄起身旁的花瓶砸向不远处的杀人凶手。

小楼飞起一脚将花瓶踢碎,与此同时罗永强已欺身而至,伸手抓住小楼尚未收回的右腿,而后双臂用力,狠狠地将小楼摔了出去。

小楼在空中稳住身形,轻松落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对罗永强招了招手:“哥们儿,身手不错,过两招玩玩儿。”

罗永强被小楼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双足用力一跃而起,左拳带着强劲的拳风攻向小楼的面门!

小楼侧身躲过,随即身形一矮,抓住罗永强的两条胳膊,左腿猛然抬起,膝盖狠狠撞在了罗永强的肚子上。

罗永强痛苦地捂着肚子后退几步,怒目圆睁,双拳紧握,身体似闪电一般再次迅猛地冲向小楼。

两人又交战在一起。小楼单手出招,一边化解着罗永强急速地进攻,一边哈哈大笑道:“佛山咏春?有点意思,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对手了。”

罗永强暗暗惊讶眼前这个疯子的武功造诣似乎不在他之下,不由地加重了出拳力度,想要尽快解决掉小楼。

小楼瞬间感觉到罗永强身上的杀气更盛,心中冷笑一声,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这么快就不耐烦啦?那我就不耽误你们父女俩团聚了。”

说完,小楼眼神一凛,左脚后移,身体如铜钟一般定在原地,双掌拍出。待罗永强攻到他面前的时候,小楼的右手猛然抓住罗永强的臂膀,身形微动,右臂用力下压,将罗永强狼狈的摔倒在地。

这一招,正是太极中的青龙探海!

罗永强在地上就势一滚,慌乱起身。刚站稳身形,小楼已一脚踢了上来,正中罗永强的胸膛!

罗永强被踹得几乎喘不上气,突然感觉喉头一震,一丝鲜血从嘴角渗了出来!

好强悍的脚踢!罗永强又惊又怒,来不及擦掉血迹,小楼的第二波攻击再次来临。

罗永强不敢大意,拼劲全力挥拳抵挡,不过在小楼急风暴雨般的攻击之下,罗永强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勉力招架。

只一会儿的工夫,罗永强便被打得气喘吁吁,身上添了好几处伤口。

“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只是废物一个。”小楼面带讥笑地嘲讽道。

这句话瞬间让罗永强感到了深深的羞辱感,他已完全丧失了理智,怪叫着向小楼冲去。

罗永强拼劲全力,继续用霸道凌厉的攻击想将小楼逼入死地。但在小楼看来,罗永强的招式早已丧失了任何威胁性,而且破绽百出。

两人又互相过了几招,罗永强开始变得狼狈不堪。小楼瞅准机会一个凌空侧踢,再次将罗永强踹倒在地。

这一次,小楼没有给罗永强喘息的机会,一个箭步跃至罗永强的身旁,抬起右脚狠狠踏了下去!

罗永强惊恐地睁大双眼,急忙翻身想要躲闪,却已然来不及了!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罗永强的左臂竟然被小楼生生踩断!

“啊——”罗永强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迅速滚落。小楼的脸上,则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此刻的罗永强在小楼眼里,已经成为了一条躺在砧板上奄奄一息的鱼,是死是活全看小楼的心情。

罗永强捂着左臂,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小楼不由赞许道:“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挺顽强的。”

话音刚落,罗永强已面色狰狞地挥拳攻向小楼。小楼冷哼一声,一掌接住了罗永强的拳头,随即单手抓住罗永强的右侧肩膀,五指聚力往下一拽,便将罗永强的胳膊卸得脱臼。

两条胳膊全部失去战斗力的罗永强已成为了一个废人,小楼毫不留情地对罗永强进行着致命攻击,几分钟的功夫,罗永强就被打得浑身是血,筋脉寸断!

罗永强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这一劫了。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一幕幕的往事闪电般略过罗永强的脑海,一个人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罗永强的功夫是自己修炼的。在十几年的犯罪生涯里,罗永强仅失手过一次。那是在三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尾随一个刚从酒吧下班的小姑娘准备将其杀死,那小姑娘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快速跑起来。罗永强刚要加速追上去,旁边却突然闪出一条黑影挡在他的面前。罗永强定眼一看,是一个一脸冷峻的年轻男子。

见挡住了自己的去路,罗永强不禁大怒,挥拳想要将这个不开眼的家伙打倒在地。

年轻男子身形未动,单手出掌,轻而易举接下了罗永强的拳头。罗永强不禁一愣,刚要再次出招,年轻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迅速推出一掌击中了罗永强的胸口。

罗永强惨叫一声便飞了出去,跌倒在地,随即喉头一热,一口鲜血从罗永强的嘴中喷出!

罗永强自持武功高强,没有将年轻男子放在眼里,没想到却被一招击倒在地,而且年轻男子的出招速度之快,罗永强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罗永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罗永强不禁一惊,伸手摸去,发现自己的胸骨已经碎裂了!

年轻男子走到罗永强跟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杀气。罗永强已感受到自己不是年轻男子的对手,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相信如果年轻男子想要杀死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虽然罗永强杀了很多人,但他自己却不想死。罗永强忍着剧痛站了起来,一脸警惕地看着年轻男子。年轻男子却没有再出手的意思。

两人静静注视了一会儿,年轻男子突然转身离去。而罗永强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年轻男子不会取他性命了。这是罗永强才发觉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

罗永强不知道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年轻人为何会出手对付他,但他很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罗永强养好伤之后又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继续作案。

直到罗永强原来居住的地方,搬进去一个警察邻居。罗永强怕自己的犯罪行径暴露,当机立断带着自己的女儿搬了出来,住进了一栋有二十几年历史的老楼房里。

不料这一搬家,却遭遇了比自己还要疯的一个邻居,从而赔上了女儿的性命。

那个神秘的年轻男子和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疯子小楼,到底谁更厉害呢?快要咽气的罗永强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但罗永强已经可以感觉到,生命正从他的身体里一点点抽离,所以他无法知道问题的答案了。

此刻罗永强的内心反而平静下来,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反抗的时候,便会接受命运的安排。

还是因为自己的自大,才断送了性命啊。罗永强有些凄凉地想着。

  在临死之前,罗永强望着疯子小楼,费力地说了一句话。

疯子小楼,也就是我,抓住罗永强的脖领,将他拉近,皱眉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罗永强在我耳边小声说道:“饺子,该下锅了。”

“哦。”这回我听清了,“饺子该下锅了,你也该死了。”

说完,我便拧断了罗永强的脖子。

杀人就要藏尸,是我一项坚守的准则。我拖着罗永强的尸体朝他家的储藏室走去。走着走着他的衣服被我拽开了。我回头看了一眼,不禁乐了:“哟,这秃驴还穿着防弹衣,看来还挺怕死,估计平时没少作孽。”

将罗永强的尸体随意扔进储藏室。路过厨房的时候正好肚子饿了,便走了进去。

锅里的水已经在咕嘟咕嘟冒着泡,我将罗永强包好的饺子一个个儿放入锅中。

扭头一看,餐桌上摆满了丰富的菜肴,中间还放了一个生日蛋糕,蛋糕上面插着六根小蜡烛。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那个小姑娘的生日,然而却让我变成了她的忌日,我感到一丝内疚。

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回到客厅,将小姑娘抱到餐厅,放在椅子上让她坐好。因为人已经死了,上身无法挺直。我只好将插在她喉咙中的筷子一端立在餐桌上,这样一来小姑娘的头就被固定住,不会乱动了。

一切安排好后,我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烛光映亮了小女孩的脸庞,那么安详宁静。我在旁边轻轻拍着手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唱完歌,我看了一眼小姑娘。心想死人是不能许愿了,如果能够,会不会是希望自己幸福健康地活着。

吹熄蜡烛,我将煮熟的饺子盛在盘子里,一个人大快朵颐起来。罗永强的厨艺还算不错,特别是饺子,包得很有味道。

酒足饭饱之后,我心满意足地站起身,端起一盘饺子走出了餐厅。

没走几步,我就停住了,愣愣地看着客厅的沙发。

客厅沙发上已经坐着一个人。

一辆黑色奥迪悄无声息地驶进华都大厦停车场。关忆北下了车,乘坐电梯来到大厦第十层。

出了电梯,关忆北径直朝走廊尽头走去。来到一间办公室的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屋内传来一个声音。

得到了允许,关忆北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的装饰充满了古典气息。关忆北快步走到坐在办公桌后面那人的身旁,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声:“欧阳先生,你找我?”

召唤关忆北前来的男人,正是杀手界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欧阳昭雪!

欧阳昭雪递给关忆北一份资料,道:“这是你师妹燕子前几天接下的一项任务。不过现在目标还活着,燕子却不知所踪。看来这个任务有点棘手,你去将目标解决了吧。”

“这是老爷子的意思?”关忆北问道。

    欧阳昭雪点了点头。

    “那燕子怎么办?”

  “生死由命,作为杀手就要有这样的觉悟。”欧阳昭雪面无表情地说道,听不出任何感情。

关忆北点点头,开始翻看目标的资料,看到目标照片的时候,关忆北不禁皱了皱眉。

欧阳昭雪的目光何其敏锐,捕捉到关忆北的表情后,轻声问道:“这人你认识?”

关忆北回答道:“几年前见过一次面,当时和他过了几招,不过我没有下死手。”

欧阳昭雪点了点头道:“那这一次,不要再心软了。”

离开华都大厦,关忆北一路驱车直奔目的地。来到郊区附近的两栋住宅楼处,关忆北下了车,直接持枪进入目标所居住的楼房内。

来到三楼,目标家的房门是敞开的。关忆北谨慎地推开门,看到屋内是一片狼藉,看来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惨斗。

客厅里空无一人,关忆北刚要四处搜寻一下,却听到餐厅里传来响动。

屋里还有人?关忆北看向餐厅,一个小女孩背对着他,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旁边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正在大吃大喝。罗永强不知所踪。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关忆北不会没有礼貌地打断别人的进餐,他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年轻人吃完饭。

过了一会,脚步声传来,关忆北看向吃饱喝足的年轻人,年轻人也一脸尴尬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年轻人露出笑容道:“来啦?”

“罗永强呢?”关忆北开门见山地问道。

年轻人左右看了看,笑着道:“不在这里,你找他有什么事?”

关忆北扬了扬手中的枪:“我要杀了他。”

“哦?你是杀手?”年轻人问道。

关忆北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想道:杀了罗永强后,再将这人灭口好了。

“欧阳先生的办事效率,还真是慢得可以。”年轻人讥讽道,“不劳你费心了,罗永强已经死了。”

关忆北皱了皱眉,突然反应过来:“原来是你委托我们杀死罗永强?”

年轻人笑了笑,没有回答。

“是你杀了他?”关忆北问道。

“我来的时候,罗永强就已经死了。”年轻人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来吃饺子的。”

关忆北哈哈大笑起来,燕子擅长远程攻击,不可能在屋里杀死罗永强。眼前的年轻人既然知道罗永强已死还能有心情吃饭,可见心理素质极其强悍,极有可能就是他杀死了罗永强。不过既然年轻人不承认,关忆北也懒得去戳穿他的谎言。

被关忆北的笑声感染,年轻人也大笑起来。将饺子放到关忆北面前:“刚出锅的饺子,还热乎着,来点?”

关忆北摆了摆手:“还不到晚饭时间。要坚持一天三餐健康饮食。”

可能是好久没有和别人交流了,关忆北难得地和年轻人说起话来,他告诉年轻人其实他的师妹几天前就来暗杀罗永强了,至今却没有消息。年轻人表示并不知道这件事。

关忆北看了看罗永强的尸体,帮助年轻人消除了他的所有犯罪证据。年轻人却满不在乎的样子。

关忆北将一切处理妥当后,活动了一下筋骨,对年轻人说道:“我要走了。”

年轻人道:“饺子吃完了,我也该走了。”

尾声

二人离开罗永强的家,一起来到楼下。此时天色已晚,天空中有无数细小的雪花落下。

“下雪了。”我说道。

“今晚是平安夜啊。”关忆北说道,“相识一场,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伸出了手:“张小楼,你也可以叫我眉子。”

关忆北和我握了握手,转身离去。

我站在雪地里,默默抽完了一根烟。转身走进楼里。

刚进楼,一丝轻微的血腥味传进我的鼻子。

我追随味道走过去,来到一间地下室门前,里面出来浓郁的血腥味。

我利用一些小手段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推开门后看到的场景让我愣了一下。

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口被胶带封住了。她的身上鲜血淋漓,左腿上的肉几乎都被割光了,有的地方还露出了森森白骨。

我走上前,撕开女人嘴上的胶带,将手放在她的鼻孔下,竟然还探测到微弱的呼吸!

女人费力地抬起头,张了张嘴,很虚弱地说道:“救我。”

我看了一下周围,在地下室一侧放着一台大冰箱。我打开冰箱门,里面全都是断肢残臂和一袋袋的肉。我突然想起了在罗永强家吃的饺子,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女人还在用希望的眼神看着我。我问了一句:”燕子?”女人点了点头。

此情此景不禁让我想到了一部外国恐怖电影。我效仿里面的情节,走出了地下室。关门之前,我说了一句那部电影里的经典台词:“Game Over!”

我慢慢地朝家走去。回到家推开门,没有开灯。房间里有些昏暗。我呼了一口气,突然感到万分疲惫。便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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