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永静
隔壁的邻居是一位自由的歌者。
说其自由,一因其时间自由,不用为事业奔波,不用为生活忙碌。二因其歌唱自由,无论何时何地,想唱就唱,想弹就弹,虽有人质疑“众乐乐”不如“独乐乐”,但并未阻止我的歌者邻居有所改观。
当我落笔之时,她高昂的视唱伴着悠悠的琴声,便飘然隔着墙壁穿行到我的房间,落进了我的耳鼓。
对音乐的酷爱从她的歌声、琴声、丈夫、孩子的身上得以淋漓尽致地体现。尤其是每日傍晚,她的家人全部聚齐,便能嗅出一场不大不小的音乐盛宴预备开启的味道----初而琴键错落、继而琴音连缀,终而和乐可歌。男声时而浑厚高亢,时而低徊忧伤;童声欢快轻盈,稚嫩清脆;女声大抵民族歌曲回放,似乎是在练琴也是在练唱,一句总要复沓三五七八。
日复一日,只要在家,这一家便是在音乐中欢欣腾跃,偶尔会就着孩子的喜好,边唱边跳,忘乎所以。每每我们10点关灯睡觉,他们的音乐会还在持续……
三年前搬进这个小区,她家的歌声就伴随始终。本就对音乐蠢蠢欲动的我们,有时也会在穿墙而过的律动中,附带随着节奏哼上几句,算得一种舒缓神经、解颐乏闷的释放。我于是很庆幸能日日被音乐感染和熏陶着,虽然并非行云流水、完美无憾的呈现,但在我这五音不全的人心中,已然是令我倾心的歌声了。
引起我注意的,还是源于他们对李健歌曲的演绎,不仅深情款款,而且专注执着。差不多一月之中有20多天反复咏唱李健的《贝加尔湖畔》,尤其是这家的男主。如果在周末或假期时段,总能通过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由低沉到高亢的歌声里,推知男主的行迹所至。女主则在家中弹唱、弹唱、反复弹唱。这可能就是《论语.·雍也》所言:“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对于自己所倾心企慕的东西,最是得其真意吧?
一天,隔壁的歌者与我对面相向。她一头秀发垂肩,半含迷离在眼,浅浅的妆容、淡淡的笑意,微微地从我身边飘过,瞬间觉着自己像刚从云端坠落,行走在硬硬的青石板上。而我这个走路从不旁顾的路盲,也对着人家的背影频频回顾……
她似乎并不以我为知音,因她最是清楚我家气氛之无声且沉闷。也许,在她看来,这样的表象是不足以昭示对生活挚爱的;而这种沉闷对一个喜欢热闹、沉迷节奏的人来说,最是不值一提。虽然她并不知道,我们也曾暗暗和着隔壁音乐的律动,时而浅唱、时而深舞……
有时,她家的大门打开,不绝于耳的歌声便在楼道里沉浮起落,那是一种无法打断的叙说,在畅快淋漓中尽情地发抒情志“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快乐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悲伤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
也许,芸芸众生中,观照他人的生活样态,必要进入他人之情境,了解他人之心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王国维先生之言,虽则更多指导着艺术的创作,但在现实中,也必然会为凡俗的生活注入一种哲思。
记得一档节目名曰《我为歌狂》,这本身说明为歌行吟中,有着出自本心的欢喜和愉悦。而在这种欢喜和愉悦中,执着并专注地抵达心之所向,也是一种诗意的栖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