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白云一样生活

写下这个题目,我很抱歉,因为这是陈应松的一篇小说。那是在神农架发生的故事。那里花香鸟语,遍野芳菲,那里的草木质朴地生长,一切清澈。我想那里是接近了蓝天白云的地方,很多尘埃在那里落定,流水闻讯而来,轻轻地一抹,一切如初。

     细满还是个孩子,在白莲垭的半山腰上生活,也许他是快乐的,也许不——在他被迫背井离乡之前。他揣着那些不知道是假钱的钱来到宜昌,被繁华的都市压榨成一粒尘埃。他在高楼上给窗户安装防盗网,夜里睡在一个变态的小子身边;他想卖了那块惹上人命的三叶草化石,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一次次看尽世态炎凉;他稀里糊涂地睡了王红霞,却不幸染上了难以启齿的疾病······当他被警察带回故乡时,他咬断了舌头反抗;当他被释放归家时,最爱的奶奶已经去世了,是爹用背篓把奶奶背到了垭子上,葬在了离白云最近的地方,奶奶说过她愿意百年后睡在山上。

     “细满往山上走的时候,鸟语花香,天蓝得像假的一样。 ”一个单纯的孩子,经历了尘间许多沉重和丑陋的洗礼,最后他风尘满面,却依然恪守着骨子里的单纯,依然在回乡的路上怀揣一颗干净的心,拥有感知美好的能力。我想:他身上那些生活强加给他的一切重负,在他面朝故乡迈开双腿的时候,已经在归途中一一卸载,当他回到白莲垭时,依然是那个叫做细满的孩子,依然干净如初,心无城府。

     “刀一直是他在这生活和做梦的基础,是枕头的高度之一。人睡在刀上,就像睡在故乡。”不论走出多远,故乡就睡在心上。我想:能让人像白云一样生活的地方,这世界上一定有,循着草木的清香和白云的指引一直走下去,一定会在远离人烟的地方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因为,陈应松把这一切,写得像真的一样。

     我第三次读这个小说的时候 ,是在今天晚上,桌上有一瓶繁茂的竹子,几颗羊羹,还有一壶海南岛绿茶。我在本子上写了很多字,为的是让自己的心慢慢沉静下来。我自诩是个安静的人,除了偶尔和所爱的人任性,大部分时间里我能够做到好好玩耍。晚饭后的时光是一天里最好的享受,红色的福字,绿色的植物,洁白的书纸,寂静的光阴。很好,明灯熟饭,清风月影,平常安暖。今晚浏览微信圈,看见轼霖兄篆刻的一方闲章:逃禅煮石之间。大大喜欢,逃禅与煮石,包含了脱离俗世的羁绊,在清净淡泊里获得人生的闲适与悠游。大隐隐于市。我不能像细满一样住在白云之下,高山之上,但我可以像轼霖兄一样端坐在红尘之中,心无旁骛,以一刀一石镌刻出对人生的深刻的感悟。行走在尘埃之中,却不被尘埃污染,是不是这才可以谓之真正的高洁和清白呢?

     就像荷花,在污泥之中生根发芽,开出惊世骇俗的花朵,比空谷幽兰更具有震撼人心的气场。因为她没有逃避,她身在其中,却又遗世独立,她也曾霜尘满面,但是她掸去了世间的烟尘,用自己的双手。一颗强大无邪的心灵是值得尊敬的,就算上面刻满岁月的刀痕,她依然流淌着热而宁静的血液。这样就好,一切的坚持都值得敬佩,在风雨中跋涉的人,才有希望看到彩虹。

     想起一些春天。在遥远的远方,度过多少宁静的日子。在成都,微雨里追寻着花香,跑进油菜花田里,那块油菜花田在高高的山上,与白云如此亲近。放眼望去,山下是一湾湾银白的水,一畦畦碧绿的田,我心洁净,因为我与山川草木如此相亲相爱,生命葳蕤,而装饰我的全是大自然给予的芳菲。还有那一天,在广西。古老的巷子里,用小铁锅炒青菜的老人,骑楼上一盆古梅兀自开落,一瓣瓣淡粉柔软我的心。在西安,我一个人去大明宫遗址,也是穿过幽深的老巷子,在暮春。泡桐花在黄昏纷纷坠落,我的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疼惜。这一幕幕剪影,因为皈依了千千风物,而在我心里永远明晰。

     心若向阳,生活,便永远像白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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