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被爱,都说是彼此。
林梦荷打开房门,她能听得出李戟今天很兴奋,接着就听到好多人的吵闹声,林梦荷感到莫名其妙,当她想问时,李戟把她推到一旁,让她坐下不要动,然后就听房间里忙碌的声音。她本来想让今天安静地过去的,没想到李戟会来。
一阵吵闹之后,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还没等她开口问,李戟就把她拉了过去,“到底想要干嘛啊?”她有点不耐烦了,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然而李戟毫无理会,他很兴奋地拉着她的手,“按一下这里。”然后房间响起了轻快的音乐,“你摸一下这里。”李戟把林梦荷的手放了上去,“这是麦,你说话的时候对着它说。”接下来李戟详细地介绍了每个按钮的各个功能:“你按下这个,可以让听众收听到频率,这个是可以收到听众的语音,然后按下个,可以回复听众的语音。”
林梦荷被弄得五迷三道的,“你不是说过你想让别人听到你的故事和别人的故事吗?这些可以实现你的梦想。”“谢谢。”说完林梦荷起身,慢慢地走到门外的台阶。
微风摇晃着风铃,也拂动着她的柔发。林梦荷坐在台阶上,裙摆下垂,此时很安静,只有风声和铃声。李戟若有所思地走了过去,也坐了下去。“今天是我的生日。”林梦荷停了一下,“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她扶起微风吹乱的柔发,“但自从那一天,我最怕的就是这天的到来,它成了一个恶梦,吞噬着我的恶梦,我不停地挣扎,我努力地忘记这一天,但是它在我的记忆里是那么的深,使我怎么也解脱不了。”其实李戟何从不是,这一天也是他的恶梦,他无法跨过去的深渊。
所以他今天安排的这些,就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但是无法抹掉的始终无法抹掉。“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爸爸的忌日。”林梦荷把头伏在膝盖,哭了出来,李戟把她揽在怀里,“对不起。”这是他听到这个表达遗憾吗?不是,他对眼前这个女孩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他始终无法面对这些,承认这些。
他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她。“如果那一天爸爸不会忘记买蛋糕,如果那天没有下雨,如果那天天不黑,如果那天路上没有车,如果那天我没有生日。”林梦荷使劲地捶李戟,她哭得很痛苦,李戟把她揽得更紧,“我现在只有你,我害怕我会失去所有。”
她抱他抱得更紧,好像他会失去一样。“放心,我在你身边,你不会失去我。”这话是她爸爸说的,还是他。她只想抱紧身边的这个人。
两个抱了很久,再怎么样也要回到现实。林梦荷离开李戟的怀抱,整理好自己,“今天谢谢你。”“我应该谢谢你。”李戟想,以前以为他缺少爱,因为她,他有了爱别人的能力。因为她,他像是获得了重生,也因为她,他有赎罪的机会。
“以前我以为它只是个梦,我连想它的勇气都没有。谢谢你,让我对它有了新的憧憬。”“如果你能实现你的梦想,我真的很开心。”“你有梦想吗?”林梦荷把脸面向李戟,有时他会以为她看得见,“有过。”
李戟有点不敢面对她,虽然她看不见。“是什么?”林梦荷想都没想就问了出来,她很想了解此时身边的这个人,她觉得她跟他很近,像是命运的安排。“唱歌,唱自己写的歌。”李戟很想告诉她这些,这是他的曾经。
“你唱过吗?”“唱过。”“能不能唱给我听?”林梦荷想了解关于他的一切。“你等我,我去拿一下吉他。”李戟搬家的时候,把吉他也拿了过来,但是他从来没有碰它,已经三年多了吧。李戟用手揩去吉他包的灰尘,拿出吉他,来到林梦荷的身边,调好弦。
此时很安静,静谧的夜晚,和满天的星光,风声和着铃声,还有轻快的弦声,这一刻是美妙的:风进了梦,树叶为你摇曳,和风而欢,随风而伤,梦里几何,因你而光彩夺目,湖里柔柔金色的波光,荡漾着你美丽动人的模样...风声铃声也在歌唱,此时两人变成夜包裹着满天的星光。
“你为什么不坚持你的梦想?”林梦荷从美妙梦境回来,很可惜地问。“她的离去,梦失去了色彩。”李戟放下吉他,看着满天的星光。“是那天那个女的吗?”林梦荷说完脸就变红了,她想起了那一天发生的事。
“她叫张晓晓,这首歌是为她而作的。她就像风,为我的梦着色。”林梦荷没有问下一句,她不知道问什么,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但她很想知道什么,关于他的故事。李戟像是在倾诉,而他身边的她像是懂他的听众。
关于张晓晓的离开,还有李戟爸爸的行为,他都说了出来,林梦荷没有说什么,她像是在参与着他的曾经,她来不及参与的曾经,两个人就像满天繁星最亮的两颗星,看似遥不可及,其实他们是最相近的。
林梦荷按照李戟说的操作她现在摸到的东西,她有种莫名的兴奋,心跳跳得很快。这是她以前所期待却又是不敢想像的,她想不到有一天可以做到她最想做的事,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她有了勇气,是他给了她勇气。
她按下了播放背景音乐的按钮,随即播放出了李戟专门为她挑选的千与千寻的主题曲,她很快被这轻快的音乐所吸引。
听完后,她想起了李戟唱的歌,拿出录音笔,调到李戟唱歌的地方:风进了梦,树叶为你摇曳,和风而欢,随风而伤,梦里几何,因你而光彩夺目,湖里柔柔金色的波光,荡漾着你美丽动人的模样,夕阳西下,梦几度,裙摆微拂,情几许,我弹着吉他,只为你歌唱。
这首轻快的歌,林梦荷此时却听出了淡淡的忧伤,她不知道为什么。
林梦荷的第一次电台秀,她准备说出自己的故事,她不用打草稿,因为这个草稿她已经打了二十多年了,如果换成是和别人面对面,她是不敢说出来,虽然她看不见人,就像她不敢面对自己是个瞎子一样。
但是今天不一样,她不用面对面就可以说出自己的故事与别人分享,特别是与她有共同遭遇的人共享,她很满足,这是她的梦想。背景音乐就放刚才听到的歌曲,因为它让人感到轻松,她想平平淡淡地说出自己的故事。
她学着以前听到电台的模式:大家好,欢迎叫听聆听FM,世界在聆听,你我的故事,我是主播林梦荷,今天是梦荷的第一次演说,我想说出自己的故事,故事的名字我们叫它《不敢面对的人生吧》。
我看不到,所以我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令我自己惊讶的是,这是我第一次敢这样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虽然它并没有罪过,也许是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吧,所以我说了出来。更令我惊讶的是,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
我没拿导盲棒,也没拉导盲犬,每一次我要出门,我就戴着墨镜,然后安定地走在路上,这是强装的,久之久之我自己也相信我很安定自若。
可能有人会说那样我是怎么到达目的地,其实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在那里安上一个风铃,可以帮助我辨别方向,这是以前爸爸教我的,当然以前我从没想过我会自己一个人生活下去,因为我还有爸爸。
就这样林梦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自己不敢面对的人生,我们每个人都有故事,都需要聆听,可能有些人不这么想,但大部分人会这么想。憋在心里那叫心事,让人聆听的,那叫故事,当然有些人喜欢憋着。
林梦荷没有想到说出来会让自己这么轻松,好像以前的担心是多余的。节目的最后她想放李戟唱的歌,虽然音质不太好,但是这首歌也在讲一个故事,故事里也有她所期盼的,也是她没有勇气面对的,那就是爱,她一直觉得她没有资格拥有爱。
就像面对欧阳少华的情意时一样,虽然那谈不上爱,但是她连接近它的勇气都没有。她不知道爱是什么,她也没有勇气去寻找答案。
当她放这首歌的时候,她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李戟唱的时候也没有说,只能去问他了。林梦荷敲开李戟的门,小铃铛喵喵地蹭她的腿,她弯腰抱起小猫。
李戟领她进去,虽然林梦荷来过几次,但是一不小心还是会被绊到,李戟也把里面重新布置一下,好让林梦荷来的时候方便一些。“那个我过来是想问你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林梦荷酝酿了很久问了出来。
李戟没有直接回答,“你觉得它应该叫什么?”他也想知道答案。“在你心里爱是什么?”林梦荷这算是脱口而出了,这是她一直没有勇气寻找的答案。“它就叫梦吧。”其实以前李戟没有真正为这首歌起过名字,他只知道这是唱给张晓晓听的,现在它叫曾经。
“难道爱只是梦一场吗?”林梦荷无数次在想像爱是什么,它是一场梦吗?“爱是一个梦想,一个曾经的梦想,当这个梦只能当成一个念想的时候,它只是代表你的曾经。”时过境迁,我们只能诉说着曾经。
“那你还会爱吗?”虽然林梦荷还不清楚爱是什么,但是她觉得身边的这个人跟她一样需要爱,不是,他有资格拥有爱。“以前我总是觉得我缺少爱,我需要爱,但是我从来不知道我会有爱别人的能力。”
“谢谢你。”林梦荷似懂非懂,在爱与被爱之间,爱是她心中的一个谜。她想寻找这个谜的答案,也许它没有答案,也许它本身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