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传（六）
汉朝诛灭了大宛后，威震外国。汉武帝想要借机围困匈奴，就下诏说：“高皇帝留给朕平城的忧患，高后时单于公然写信悖逆。当年齐襄公报了九世之仇，《春秋》中对此大加赞美。”这年是汉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
且鞮侯单于继位后，害怕汉朝进兵攻击，就把汉朝不投降的使者全部放回，路充国等人这才得以返回。单于写信给汉武帝说：“我是儿子的辈份，怎么敢招惹汉朝天子！汉朝天子是我的长辈。”
汉武帝派中郎将苏武送给匈奴很多钱财和物资。单于却反而骄傲起来，礼节很不周全，这根本不是汉朝所期望的。
第二年，赵破奴逃回汉朝。这年中，汉朝派李广利率领三万骑兵出酒泉，在天山进攻右贤王，斩首俘虏一万多人后还军。匈奴派出大军包围李广利，汉军差点不能逃脱，损失掉了十分之六七。汉朝再派公孙敖兵出黄河以西，和路博德会师于涿涂山，但也没有取得战果。
汉朝再派骑都尉李陵率领步骑五千人，出居延海向北前进一千多里，与单于遭遇后展开会战，李陵所部斩杀伤一万多人，军兵粮食用尽，想摆脱困境逃走，但匈奴人包围了李陵，李陵投降匈奴。李陵所部全军覆没，零散逃回的只有四百多人。单于对李陵加以尊宠，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李陵。
以后两年，汉朝再派李广利率领六万骑兵和十万步兵，兵出朔方；路博德率领一万多人，和李广利会合；游击将军韩说率领步骑三万人兵出五原；因杅将军公孙敖率领一万骑兵、步兵三万人兵出雁门。
匈奴人听说后，把全部贵重的东西搬运到余吾水以北，单于率领十万骑兵在水南迎击汉军，双方展开会战。李广利离开原来的驻地返回，汉军和单于接连大战十多天，韩说也一无所获退回，路博德和左贤王接战后失利退回。
第二年，且鞮侯单于去世，他在位五年，他的长子左贤王被立为狐鹿姑单于。这年是太始元年（公元前96年）。
当初，且鞮侯单于有两个儿子，长子为左贤王，次子为左大将，且鞮侯重病将死，遗嘱立左贤王为单于。左贤王这时没有到场，匈奴贵族认为他身体有病，就改立左大将为单于。左贤王听说后，不敢来到王庭。左大将派人召左贤王来到后为他让出位子。左贤王推辞说身体有病，左大将不听，他对左贤王说道：“如果你真不幸去世，那再传位给我。”左贤王答应下来，于是继位为狐鹿姑单于。
狐鹿姑单于继位后，任命左大将为左贤王，几年后左贤王因病去世，他的儿子先贤掸没有继承左贤王，而是改封为日逐王，日逐王的位置低于左贤王。单于把自己的儿子封为左贤王。单于在位第六年，匈奴人入侵上谷和五原，杀掠百姓官吏。在这年中，匈奴再次入侵五原和酒泉，杀掉两都尉。
汉武帝派遣贰师将军李广利率领七万人兵出五原，御史大夫商丘成率领三万多人兵出西河，重合侯莽通率领四万骑兵兵出酒泉一千多里。单于听说汉军大出，便带上全部粮草辎重，迁徙到赵信城以北的郅居水。左贤王驱动自己的的部众渡过余吾水六七百里，到达兜衔山。单于率领手下精兵，和左安侯渡过姑且水。
商丘成追击到达邪径，没有发现匈奴人后返回。匈奴派大将和李陵率领三万骑兵追击汉军，在浚稽山包围了汉军。双方大战九天，汉军陷陈却敌，杀伤匈奴人很多，一直进攻到蒲奴水。匈奴人作战失利，率军退走。
莽通进军到达天山，匈奴派大将偃渠和左右呼知王率领两万多骑兵拦截汉军，看到汉军声势太大，率军退走，莽通无得无失。这时，汉军担心车师军兵拦阻莽通，再派遣闿陵侯率领另一路军兵包围车师，攻破城池后俘虏其大王和民众后还军。
李广利率军要出边塞时，匈奴派右大都尉和卫律率领五千骑兵在夫羊句山的狭窄处阻击汉军。李广利派遣属国胡骑两千和匈奴人接战，匈奴军兵被击溃，死伤数百人。汉军乘胜追击，一直到达范夫人城，匈奴人逃走，不敢再抵御汉军。
这时，李广利的妻子子女因为巫蛊之祸受到牵连被收捕，李广利听到后心中忧愁恐惧。他的掾吏胡亚夫也逃亡跟随部队，他劝说李广利：“将军的夫人家室都被收捕，如果这次战争不理想，只能回去在狱中相会了，那还能再见到郅居以北的地方吗？”
李广利因此心中狐疑不定，想要深入匈奴腹地立功，于是向北进军到达郅居水上。这时匈奴众已经退走，李广利派遣护军率领两万骑兵渡过郅居水。有一天，汉军与左贤王、左大将部遭遇，匈奴两万骑兵和汉军会战了一天，汉军杀掉了左大将，匈奴人死伤很多。
汉军长史和决眭都尉辉渠侯一起谋划说：“将军怀有异心，想要危害部队求得功劳，恐怕必败无疑。”他们一起谋划抓捕李广利。李广利发觉后，马上斩杀了长史，率军返回速邪乌燕然山。单于知道汉军非常疲惫，就亲率五万骑兵拦截李广利，相互之间杀伤非常多。匈奴人夜间在汉军退路上挖起堑壕，深达几尺，然后从后面加紧进攻，汉军大乱战败，李广利投降匈奴。单于平时知道李广利是汉朝贵臣，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李广利为妻，其尊宠在卫律之上。
第二年，单于派遣使者送书信给汉朝说：“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人是天之骄子，不受小礼节烦扰。现在我们想要与汉朝开通边关，迎娶汉朝的公主为妻子，每年送给我们一万石米酒、稷米五千斛、杂缯一万匹，其他按照原来的约定，那样边境就不会彼此侵扰了。”
汉朝派遣使者回复匈奴人，单于派左右责难汉朝使者。他们说道；“汉朝是礼义之国，但是贰师将军前番说前太子起兵谋反，这是什么原因呢？”使者回答说：“确实有这件事情。这是丞相和前太子发生争斗，太子想要发兵诛灭丞相，丞相诬告太子谋反，所以我们天子诛杀了丞相。儿子动用父亲的军兵，其罪应当鞭笞，这只是小过错，哪里能比得上当年冒顿单于亲手杀掉其父后代立，把后母作为妻子呢。这是禽兽行径！”单于大怒，扣留了使者，三年才放回汉朝。
李广利在匈奴一年多的时间，卫律嫉妒其受宠，恰好单于的母亲生病，卫律命令匈奴巫师激怒单于。巫师说道：“我们过去在祭兵时，经常说得到贰师将军要杀掉祭祀宗庙，现在为什么不落实这件事呢？”
单于派人收捕了李广利，李广利大骂道：“我死后也要灭掉匈奴！”单于下令杀掉李广利祭祀。这时匈奴接连几个月下雪，冻死牲畜，百姓生病，谷稼不成熟，单于心中惊恐，于是为李广利建立了祠庙。
自从李广利去世后，汉朝新损失了将军士卒数万人，随后不再出兵。三年后，汉武帝去世。在此之前，汉军深入追击匈奴人长达二十多年，匈奴人牲畜死亡，百姓生活困苦，从单于以下经常想与汉朝继续和亲。
黄其军
作于2022年3月19日（古历壬寅年二月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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