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外的栀子花已慢慢绽开,清淡的花香随意散落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青石板路上点缀着星星落叶,或干净或沾着点点带有栀子花香的泥土,墙垣旁清水池里的鱼被飘落的落叶吓得四处躲藏,惬意的蜂蝶自在游玩在院子的花草间。容若故作镇定地站在青石板路上,肩上沾着不知何时飘落的树叶,不自在的双手难掩内心的紧张,炽热的眼神久久定格在眼前的女子脸上,却说不上一句话来。女子嫣然一笑,面如桃花,说道:原来是你。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苏唯晨
城市的已悄然进入了深夜,小区路上的淡亮的街灯拼命地死守着自己仅有的一亩三分地,路旁的法国梧桐默默伫立在黑暗里,仅有的争气的枝条幸运地在攀上了街灯的边缘,路上寂静到可以听到微风从梧桐树叶上划过的声音。
独自一人走在这条走了三年的路上,心里却没有丝毫的熟悉感。三年前,独自一人拖着大大的皮箱来到这个城市,望着在夜里骄傲地闪耀的高楼,看着那与这个城市融合地恰到好处的灯红酒绿,行走在街上的人群自在地接受这个城市给自己的舒适与骄傲,浓郁的城市气息环绕在这里的每个人.每个建筑上。我在心里默默自己:我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在这里好好活着!
拖着笨重的皮箱和疲劳的身体来到出租屋里,和房东心不在焉地闲聊了几句,她的话语略带挑衅地向我炫耀着她在这个城市打拼的成绩,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说道:“唯晨,好好工作,你也可以像我一样。”我的心里已经歇斯底里地咒骂了房东千百次,这种可耻的炫耀让我好想生生给她一巴掌,可我还是挤出仅存的微笑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必须学会的生存技能。
那晚我把大门关得紧紧的,回到房间重重地躺在床上,突然又站了起来,检查门是不是关好了,手还在锁上重复摸了几次,这才安心回到了床上。看着亮着淡黄光的顶灯,双眼渐渐迷离起来 眼泪在眼里慢慢堆积着,终于在某个时刻从眼角溢了出来,不是仰着头眼泪就不会流出来吗?自己真的好无助好无助,就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世界没有让你死去,而是让你充满情绪地活在这个与你无关的世界,慢慢地,连最基本的呼吸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拿出手机,翻看着相册,皓文阳光的笑容,还有我们美好惬意的曾经,让我找到了一点点不自在的安慰。举着的手机放在了心口,吐了口不长不短的浊气,双眼紧闭着,却难以阻挡内心的疼痛涌上早已湿润的双眼,耳边依旧萦绕着离开华城时皓文的诀别话。“苏唯晨,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是要和我留在华城还是去北方?”那时我发现他已经不是我熟悉的张皓文,他眼神里原本的温柔被一种莫名的冷漠所取代,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怨恨,我知道从那时起我们不可能在成为彼此的彼此,而是彼此不愿提起的曾经。我没有回答,决绝地转身拉着皮箱上了北上的火车,我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我怕见到皓文的眼神,因为我了解这个和我在一起五年的男生。
习惯性地顺手拿了堆放在信箱里的信件,把不知什么时候滑落的包包肩带捋回原位,随手快速翻看着手里的信件。翻着翻着,一张粉红色的喜帖强势地闯入我的视野,上面出现了一个让我想吐的名字----袁野。我嘴角不自觉的轻轻上扬,这种鄙视的表情是这个城市教我的,本就聪慧的我自然也融会贯通,袁野是我去年的男朋友,或许也不算是男朋友,因为我们是一种有名无实的关系,说得难听点,我们之间本就是互相消遣对方。我把喜帖随手扔进了楼梯口转角处的垃圾桶里,嘴里很自然地飘出一句:你下次结婚我再去。我不是在意他,而是不想看到他活得比我好罢了。
回到家里,进门就把那五厘米的高跟鞋一扔,习惯性地边向厨房走去边慢慢脱掉身上的裙子,觉得身上的一切都是让我活得很累的累赘,只穿着内衣来到冰箱前拿了一瓶啤酒回到沙发上,猛地喝了一大口躺在了沙发上,真的觉得过得好累好累。刚刚看到喜帖时,我脑子里想到的不是那个该死的毫不在乎的袁野,而是记忆里的张皓文,来到这个城市,我发现自己改变了许多,但唯一不变的是心里住的那个人。
手机铃声把我的想念打断了,妈妈熟悉的音色把我拉回了华城,想想自己已经三年没有回华城了。“唯晨,请个假回来吧,妈妈三年没见你了,妈妈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这方面的事了……. ”妈妈讲了一大堆,具体讲了什么我也没听进去,但是那句回来吧却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我没有像以前那样拒绝,而是答应了,因为我终于敢想家了,还有那个人。
“皓文,你过得还好吗?”
张皓文
华城的早晨一如既往的惬意,太阳习惯性地横在华城边上,暖暖的阳光平铺在这个城市的身上,让那些破旧的房屋带有些许温柔。街道两旁的早点店铺无需过多的吆喝,自然会有熟客来到自己喜好的店铺,店主也不慌不忙地招呼着客人,动作娴熟到没人会来半句催促,店主会把每个人安排到恰到好处,这就是华城人的智慧,让这个城市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在很久以前华城是个早期发达的工业城市,慢慢的因为城市的变迁,这里渐渐被荒废,有些人选择了留下,有些人选择了离开,包括苏唯晨。华城的惬意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华城的居民在早期把激情用光了,所以现在的生活才会变得那么悠闲,或许我的想法是对的,或许我是错的,但是我知道苏唯晨讨厌华城。
院子里的那盆白芍约莫这几天就会开花,每年的期待也在这几天,三年来一直没变。浓簇的白色花瓣不失条理地一层层裹着,晦涩的花香依旧香得不真实,唯晨曾经说自己是白芍花,因为我小时候身体弱,吃的药里就有一味是白芍,多少年来,她一直是我的药。
三年来一直没有唯晨的消息,听说三年了她一直没有回来华城,我不知道她是不愿意面对这座城市还是城市里的我,或许都是!她离开的时候的确恨过她,觉得她的做法无法理解,但是渐渐地发现,爱过她就很难彻底地恨她。如果可以选择,当初我会和她一起去北方。卢氏曾经问过容若世界上最悲伤的是哪个字,容若说是“情”,卢氏说是“若”。的确,世事难敌若字。
“皓文,妈妈又给你相了个女孩儿,过两天一起去和人家见个面。”我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给我的白芍喷水,因为这种事已经是第七次了,我也习以为常。
“唯晨,和你在一起过,没有你怎么能快乐。”
白芍花开
双方约在华城中心的酒店见面。男孩和妈妈早早就来到酒店,妈妈优雅的品着手里的龙井,而男孩则拿着手机,看着早上拍的花开白芍照片,慢慢地放大每个细节。突然对面坐下了一个人,男孩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眼睛慢慢地上移,一张熟悉的脸与刚才的白芍花不谋而合,男孩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双方妈妈都在夸对方孩子的优点,而男孩和女孩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
许久后,双方妈妈互相使了个眼色离开了餐桌。男孩看着女孩,女孩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桌子上男孩手机的照片,心中释然,嫣然一笑,说道: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