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文山

在中国，拍摄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一般都会虚构一个地理区位，以避免“现实影射”而给剧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却也拉开了和观众的距离。为了做出平衡，创造者必须在细节上强化现实主义的质感，而插入热播电视剧正是一个非常得力的手段。

2015年，正午阳光制作的两部剧《伪装者》《琅琊榜》先后开播，因为两部剧中出现了同一班底的演员，观众在看剧时不免有了一些联想，产生一种前世今生的“穿越感”，客观上增强了观看体验。而在正午阳光的新剧《外科风云》中，导演李雪直接安排刘奕君饰演的扬帆观看《琅琊榜》，网友大叹：正午阳光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事实上，这个植入还是很有趣。《外科风云》第八集开头，扬帆在客厅看《琅琊榜》，恰好是胡歌饰演的梅长苏拜访宁国侯府，画外音也十分明确：“不愧是宁国侯府”，《琅琊榜》中，刘奕君恰好扮演宁国侯谢玉。在《外科风云》里，扬帆也正在等待马少骅扮演的院长登门拜访，戏里戏外形成了有趣的互文。

该剧片头明确写到：特别出演：胡歌。难道胡歌的客串竟然就是“剧中剧”的形式结束了吗？据网友反映，早在《欢乐颂》中，正午阳光就已经植入《琅琊榜》。而《外科风云》因为相同演员的“串戏”，产生了更好的化学反应。

无独有偶，在热播剧《人民的名义》中，导演李路也分别将自己的前两部作品植入剧中。第一处，是蔡成功举报时电话亭有《坐88路车回家》的海报；第二处，则通过达康书记的妹妹嘴里传达：“电视剧《老大的幸福》里不是说，人要知足常乐？”片方纷纷选择将自己的前作植入剧中，仅仅是因为傲娇——对个人品牌进行强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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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剧”：预设营销话题，增进观众距离

除了植入自己的作品，李路导演还亲自挂帅，在《人民的名义》中客串出演汉东省驻洛杉矶联络员。而正午阳光这边也不逊色，在《鬼吹灯之精绝古城》中，导演孔笙就客串出演卖茶水大爷。根据《南方都市报》盘点：《闯关东》《生死线》《战长沙》《温州一家人》《琅琊榜》《欢乐颂》《鬼吹灯之精绝古城》……孔笙拍的每一部戏都有他自己，只是非常难找。

孔笙给记者的理由是“差人的时候我就顶上去了”。最早的时候，他抓不到临时演员，就去“串戏玩儿”，后来就成了每部戏都有他。另一个特别喜欢“串戏”的导演是宁浩。从《疯狂的石头》开始，到最近的《心花路放》，宁浩在自己的每部电影里都有客串角色，他解释说这是“为自己的电影盖个戳”。

相比起导演串戏的“朴素理由”，“剧中剧”的植入就显得复杂一点。当下的电视剧营销如此神通广大，很多剧组在拍摄的时候就开始设计所谓的“槽点”，以配合播出时的营销。《琅琊榜》乱入《外科风云》，自然也不排除正午阳光预先设计的“营销梗”，从目前的反馈效果来讲，确实也达到了不错的传播效果。

另外一个层面的理解，植入电视剧也是为了增强现实质感，拉近剧中人物和观众的距离。在中国，拍摄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一般都会虚构一个地理区位，以避免“现实影射”而给剧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人民的名义》生造了一个汉东省，而《外科风云》则编造了一个嘉林市。

这种“虚构”避免了现实影响对该剧播出造成的压力，但是却也拉开了和观众的距离——你拍的又不是“蝙蝠侠”，搞什么“哥谭市”？所以，为了做出平衡，创造者必须在细节上强化现实主义的质感，而插入热播电视剧正是一个非常得力的手段。

不管是《琅琊榜》，还是《老大的幸福》，它们都在中国社会有很大影响力，代表了世俗生活的一个层面。尽管剧方确实也有“傲娇”的因素在，假如不是“国民”级别的热剧，他们也没有底气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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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报纸”：

《琅琊榜》做了《外科风云》的“道具”

除了上述几个层面的理解，“孤芳自赏”也好，“敝帚自珍”也罢，正午阳光式的自我植入，很重要一个原因是版权问题。虽然中国的知识产权不够完善，但在商业行为对于文化产品的使用，还是要尽量注意对知识产权的保护。

有不少观众注意到，在《人民的名义》中，陆亦可的妈妈吴法官在家里看小李子主演的《华尔街之狼》。在笔者看来，主创拍摄时应该仅仅把电视作为一个背景板，而电视开机的画面刚好是《华尔街之狼》，不存在和该剧文本的指涉关系，但这确实可能牵扯到知识产权的问题。在这种背景下，正午阳光使用自己的《琅琊榜》也是法律意识比较强的体现。

仔细观看英美剧，你会发现他们在使用影视素材入画时，会非常谨慎。即便有需要，他们也会采用“伪纪录片”的方式来做道具，或者是为了“致敬”专门经过授权使用某一片段。不仅仅是影视素材的使用，美国对于报刊入画也十分讲究知识产权的保护，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美剧中的“龙套报纸”。

2010年中国媒体都报道过这张“龙套报纸”。这张报纸最早被豆瓣网友发现，命名为“美国影视剧里最神奇的一张报纸”。在这组截图中，都华丽丽地出现了一张报纸的倩影。报纸的内容虽然看不清楚，但在每张报纸上都有一位女士微笑着的半身照，都是同一张。

这是一张神奇的报纸。作为道具，它出现在电影《老无所依》《德州电锯杀人狂》《绝望的主妇》《幸运路易》等诸多美剧中,大部分它被人拿着端详，最神奇的是，每次出现在镜头里的总是这份报纸的同一个版面。

据悉，在美国，有专门的公司制作道具报纸（prop newspaper），同一个道具报纸同时在为几个不同的电视剧服务，用过几次之后，变成了一个长久不衰的游戏。实际上不是同一张报纸，只是同一版的道具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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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阶“戏中戏”：

是内容是暗喻，是注解是致敬

当然，除了《人民的名义》和《外科风云》这种浅层次的“剧中剧”植入——主要是为了增强生活质感，还有不少影视素材的利用，是创造者刻意使用的，对于作品有着重要意义。当然前提肯定是要授权使用，至于在中国是不是如此，那就不确定了。

将影片当中角色们所观看的电影直接变成剧情的一部分，甚至借助人物之口讨论、分析这些影片，是对于“电影中的电影”最直接的利用方式，与其他将电影作为背景所不同，导演在这里把“看电影“直接摆在了观众们面前。一般来讲，“戏中戏”有以下几种作用：是内容，是暗喻，是注解，是致敬。

作为“内容”使用的影视素材，很大一个功能是定位时代坐标。比如电影《致青春》里的《还珠格格》，电影《八月》出现了中国第一部分账大片《亡命天涯》《黑处有什么》录像厅里看《蜜桃成熟时》，基本上都是时代符号的应用。

此外，通过其他影片来丰富和扩展自己影片的外延和层次，这一定是一件成本极低而又成效很好的事情。更何况，导演们还大可借此机会偷偷展现一下自己的观片趣味、好坏评价、格调高低。通过在影片当中对其他影片的借鉴，形成的互文本关系，也成为影迷和评论者所津津乐道的话题。

《金刚狼3》中就致敬了一部西部片《原野奇侠》。这部电影首次出现在一行人走进酒店休息，酒店的电视上正好在播放这部片子，X教授向劳拉解释道“我第一次看这部片子的时候只有你这么大”。电影中Shane向眼含热泪的Joey解释：“杀戮是没有止境的，一旦你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现在回家告诉妈妈一切都好，山谷里再也不会有枪声了。”

导演借用了这部片子来暗示金刚狼与劳拉的关系，金刚狼就是Shane，劳拉就是Joey，金刚狼和X教授都希望劳拉能远离杀戮，远离痛苦。老一代的X战警已经结束了，“There is no living with killing”，杀戮就是杀戮，无论好坏。

当然，就国产剧目前的格局和大部分观众的观剧诉求来讲，如此高阶的“戏中戏”暂时还不需要。一些电影倒是会使用，至于是否经过授权那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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