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嗜酒,从年轻到年老,酒是她唯一的爱好,白花花的酒,不需要人陪,有如吃饭,半刻钟时间可以一股脑全部下肚,想象酒精在她身体里发作的情景,真是为她担心,她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品赏美味佳肴一般,我们本来想劝慰的也只好作罢。
因此回去的时候我们作儿女的什么也可以不带,但是酒是免不了的,母亲喜欢的是散装的监利酒,她说那酒是说不出来的香甜,因而每每回家时我们总要捎上一两壶监利酒,母亲将酒放置在她的酒柜里,吃饭时舀上一杯半盏,有滋有味的呷上一口,给我们讲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在城里时母亲是一把好手,开了一家大餐馆,一个人掌里掌外,将一些生分的应酬处理得圆圆满满,生意火暴而赢利颇丰。母亲是在父亲生病后才回乡居住的,手术后的父亲想圆年轻时的田园梦,母亲于是应了父亲,在乡下亲戚那里暂居一间小屋,甚至与父亲开始了网鱼的生活,那是父亲一直想要的生活,母亲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母亲是喜欢热闹的,但为了父亲,母亲改变了自己的初衷,与父亲相伴相依过起了百分百农人的生活。
于是我常常去看望父母,看他们在田园里操作的背影,看鱼跃起时父亲欣慰的笑容,看他们举手投足间那种默契的神情,那是怎样让人感动的事情啊,在经历了种种生死考验后,在父亲与癌症殊死搏斗整整五个年头后,母亲伴着他,寸步不离跟随着他,他们携手走过生命的整整30个春秋,经历过风霜雪雨,如今剩下的只有亲情,那种刻骨铭心的亲情。这应该是生命的精髓,我为父母而感动。
母亲端了杯子,在给我们讲述过去的事情,皱纹在她眼脚爬起,是很深的皱纹,母亲老了,笑容有些僵持,近来还有点酒精过敏的反映。我本来想劝她少喝点酒的,因为这毕竟对身体不利,话到嘴边我没有说出口,因为我分明看见喝酒带给母亲的是一种宁静一种享受一种超脱,我还能说什么呢?面对酒后母亲满足的笑容,我无语。
依然是每次回去时要带酒给她,是监利的散装酒,似乎成了习惯,一辈子的习惯,母亲沿袭的习惯。
祝愿天下父母健康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