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顺明无比佩服地说:“王主任你可是首都来的,可现在论起对当地的熟悉程度,你可比我这个当地人强多了!”
方向盘一转,车子驶上了另一条开往段营子村子的路,车子驶过这个村庄,拐上了后面一条通往小张庄的路,车子开到村头就再也进不去了,村子和外面打大路连接的是一座晃晃悠悠的小木桥,根本无法承担车子的重量。
车子被这座小桥拦在了外面,三人下了车,说:“我们只能步行进村,要先去找这个村子的村长,余师傅,你留下来看车。”
余顺明急了:“我也想去看看。”
王文寻思了一会说:“那你现在也得在这等着,我去找村长,让他派几个人来看车。”
“好吧,那你俩要快点!”
丫丫用一个棉质的包包装了几个玻璃瓶子,王文接过去拎在手里,两个人穿过那个不太结实的小桥,往村子里走去。
王文说:“咱们镇管辖范围内的各个村的村长我几乎都认识,咱这事还得村长安排——”
俩人说着就到了村长家门口,村长家距离那个小桥也就一百米左右。
丫丫看到一个小院子,一个木制的小门,小门下面还缺了个口,院墙是土制的,高低不齐,高的地方最多也不会超过一米高,从外面瞄一眼就能把院子里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阳光没遮没掩的洒满整个院落。
这不他们就看见村长和几个老头坐在院子里懒懒地晒着太阳、唠嗑,他们也看到了丫丫、王文。
王文向着院子招手,朗声说道:“张叔好!”
村长张有财,慌慌张张地从小矮凳上站起来小跑着往院门外跑,小矮凳被绊倒了,可怜巴巴地躺在土地上,而且少了一条腿。
王文和丫丫赶紧迎上去,村长语带惊喜地问王文:“王主任,您这是?送粮食来了?”
王文低声笑道:“可不就是送粮食来了嘛”,王文指着丫丫介绍道:“这位是咱们新上任的刘主任,负责农业生产的,这次我们来的任务是解决你们村农作物种植的问题,所以我们需要拿你们村的土壤去省城做实验……”
村长张有财被王文说的云里雾里的,没大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这肯定是好事。
丫丫继续耐心地解释道:“张叔,我们现在还在实验阶段,成功的话,咱们就能解决吃饱饭的问题了,不过暂时这事还得保密,这项工作还需要张叔的帮助和配合!”
村长激动得搓着双手压低了声音说:“绝对配合,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王文指着桥那头的车子说:“您派两个人帮我们看着车呗,另外您再找两个对你们村耕地比较了解的人,带我们去取些土,我们要带走!”
村长一拍大腿:“这事好办!”
村长大手一挥,扯着嗓子喊:“张哥,老三快过来,快点!”然后回头看到自家孙子在周围转悠,招了招手说:“小贵,过来,过来,爷爷交代你件重要的事情,”村长弯腰交代着自家孙子,指着桥那头的车子说:“看到那个小轿车没?你今天的任务就是看着他不要让别的小朋友弄坏了,回头爷爷有奖励!”
名叫小贵的小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流着鼻涕,喊了一嗓子,从院墙的另一边窜出来两三个小伙伴,叉着腰耀武扬威地说:“看到那个小轿车没?我爷爷让我去看车,你们和我一起去,只能看,不能摸,更不能让别人弄坏了!”接着小胳膊一抡,几个小朋友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小桥的那头奔去。
被村长换作张哥和老三的两位老人背着双手,脚步稳健地走出了院子。
王文带着丫丫走上前略微弯腰说:“二位叔叔好,我是王文,这位是咱们镇负责农业生产的刘主任,有劳二位了!”两位老人还不明白什么事呢,村长赶紧上前给他俩解释,把王文和丫丫刚才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两位老人激动地语无伦次,其中被村长叫做老三的,是村长的堂弟,精瘦精瘦的,满脸褶子上一双眼睛透着精光,腰有些弓,一拍胸口道:“说起对俺们村耕地的了解,没有人比得过我和张哥——”
被叫做张哥的老人,年龄稍大,看上去六十以上的年岁,个子稍高些,穿了件黑色的棉袄,腰间扎了个黑色的布带子,眼睛不大眼神有些浑浊,脸色比古铜色还要深一个色度,双手依然背在身后,还能交叉扣在一起,一看就很有力量。
他只说了一句:走吧!转过身他就带头往村东头走。
一行人跟在他后面,被换作老三的这位大叔语速极快,唾沫星乱飞:“就俺们村东头靠河那一片地,不知道咋回事,种啥啥不行,按理说靠河,不缺水吧,种出来的红薯,个头都特别小,种麦子吧,麦子老是长不活似的,活着的也长不高——那一片的地没人愿意要!”他越说越气,一副要和人干架的架势,“其他地虽说好一些,可是也干不过别村的——真他奶奶的邪门,邪门!”
“就因为这样,俺们村几乎家家一年到头粮食不够吃的,还好政府每年发些救济粮,不然可能会饿死人的,再看看俺们村,光棍不下十几个,谁家的姑娘愿意嫁过来呀……”
王文表示理解,“所以我们把你们村放在了第一个,这也是我们的头等大事!”
丫丫走近了才发现这一片地大约有十几亩,地里面种的麦子,麦苗稀稀拉拉的,麦苗泛黄,土是深灰色的,显然这是不太正常的。
村长看着这块地,脚尖踢了踢蔫了吧唧的麦苗,愁得唉声叹气。
丫丫蹲在田边,抓起一把在这十几亩地里选了几个不同的点,取了土,装在了一个玻璃瓶子里,玻璃瓶子上写着“1号”。
余顺明紧紧地跟着丫丫,丫丫刚装满瓶子,余顺明双手接过去,笑得无比灿烂地说:“刘主任,给我吧,以后这种重活交给我就行了!”
丫丫由“张哥”、“老三”和村长带着把小张村周围的地考察了个遍,收集了五个玻璃瓶的土。
此时太阳高高地挂在头顶,光线虽然不够强烈,但是依然照得你睁不开眼睛,已经是正午了,村长大手一挥:“今天都去我家吃饭!”
王文立马拒绝道:“不,不,我们自己带吃的了!”
村长眼一瞪说:“那哪行啊,都到家了,干这老半天了,说啥也得在家吃顿饭!”
丫丫赶忙解释:“叔,我们这都是有规定的,不许在人家家里吃喝,不然要犯错误的!”
“老三”过来打着圆场道:“哥,既然国家有规定,咱不能坏了人家的规矩,到时给人添了麻烦就不好了,那不是好心办了坏事情嘛!”
丫丫把五个瓶子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搞混。余顺明立马把五个瓶子背在了背上,一行人走回村子,在小木桥处分道扬镳,村长家孙子和一帮小朋友还牢牢地围在车子周围,不让任何人和生物靠近,村长家的小孙子“小贵”仰着头,手里拿根棍在巡视,王文摸了摸小贵的脑袋瓜,小贵很骄傲地等着夸奖,王文从车里拿出饼干桶,递给小贵两块,小贵摆手拒绝,王文硬是塞到他口袋里,小贵脸都涨红了,小声说:“谢谢叔叔!”
其他几个小朋友羡慕地巴巴看着小贵和王文,王文弯腰露出微笑:“别急,小伙子们,每人都有份。”
王文说着给每人发了几块饼干。
之后,三人和几个尽职的小朋友挥手再见,车子往“土楼子”驶去。
车子终于驶到了一条稍宽的路,王文指着前面道:“在前面靠边停,咱们吃点东西。”
“好!”
车子慢慢滑过去,停在了一块还算平坦的石头旁。
王文把饼干桶拿出来,丫丫泡了三杯奶粉,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裹,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王文和余顺明长大了嘴巴盯着丫丫,只见她一层又一层地剥开外面白色的棉布,慢慢地由内向外散发出了阵阵香气。最后里面露出了几个黄澄澄的鸡蛋饼。
三个人合力把吃食和水杯都放在了石头上,中午的阳光打在身上暖暖的,几乎无风。田野里的沉睡了一个冬天的麦苗慢慢在苏醒。这里的麦苗和小张村的麦苗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丫丫默默地注视着麦田。
王文疑惑地问:“你啥时候准备的?我们都不知道。”
“我早晨起来弄好就包起来了,还是热的呢!”
三个人到下面的小河里洗了洗手,王文打眼一看,总共八块,丫丫递给他俩每人三块,说:“我吃两张,你们俩每人三个。”
余顺明嘴里塞满了鸡蛋饼,话都说不出来,连连竖起大拇指。喝了几口奶粉,这才腾出空间说:“你这手艺真不错,比我妈做得好吃。”
王文说:“幸亏你带了鸡蛋饼,不然光吃饼干也吃不饱。”
王文突然拍了几下余顺明,“等着!”他绕道车子后面打开后备箱,拿出了一个挎包,指着包说:“这里有好东西!”
余顺明往嘴里塞着鸡蛋饼,没耽误他伸长脖子往王文包里窥探,看见一个油纸包,王文打开油纸包,露出了一块一块的牛肉干。
王文把油纸包放在了石头上,
三个人把牛肉干卷在鸡蛋饼里,咬一口下去,牛肉干很有嚼劲,鸡蛋饼散发的香味掺杂在一起,余顺明忍不住嚷嚷着:“美味,人间美味!”接着发出满足的喟叹。
丫丫附和着:“这样的吃法确实不错——”
仨人以石头为饭桌,以麦田为风景,吃了一顿别开生面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