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澄澈,熏风送暖,禽鸟叽喳。
饭后从食堂出来,照常绕校园徐行,明媚春光下,脚步虽说慵懒,目光却瞬间捕捉到校园东北角的火红,未曾料想茶花竟已开得如此热烈。
这三五株茶花,种在南车棚东边角落里,只是随意填补空缺似的,站得并不齐整,有两棵已跟后面的竹林掺和到了一块,校园里花儿朵儿颇多,谁会在意这本就不起眼不名贵的植株?可此刻,就是这一丛一丛枝干伶仃枝叶蔓延的杂树,却给寻春的人们带去了无比的惊喜。
这是怎样的一棵棵呀,它们就像一群急于参加迎春赛会的村妇,只管把攒了一冬的欢喜插满浑身上下,大朵大朵的红花,从头到脚,挨挨挤挤,密密匝匝,似一团团火焰在燃烧,在喧嚣,在沸腾……驻足花下,你的目光根本不知该聚焦何处,头顶是花,面前是花,脚下是花,整就一个“花团锦簇”,“红红火火”,“热闹非凡”,颇具民间传统特色--
你怎能不被这份火热打动?
那站上高枝,仰着笑脸,一摇一摆的几朵,定是爱炫耀的俏媳妇儿,如此阳光如此机会,它们早把朵儿撑了个满圆,层层叠叠的瓣儿也掩不住内里的得意,“噗嗤”一声,它们在微风里撞了个满怀,惹得身后的竹林也“哗哗哗”笑开了。
那躲在背阴处的,就是害羞的大姑娘了,一个枝上挤着三朵五朵,羞羞涩涩,似不想让你看见,却又随着风摆,一闪一闪眨巴着眼眸,悄无声息打量着周遭,那含情脉脉的眉目,那半掩半开的模样,让你忍不住抬起手臂,想要抚过它的脸颊。
最可爱的便是那小小的骨朵儿了,它们在绿叶深处探出点儿身子,犹如一个个朝天的铃铛,你不由便想凝神谛听:“哗哗哗”风来了,“沙沙沙”叶乐了,“嗡嗡嗡”蜂舞起……原来那一个个饱胀得裂开了的小嘴里,哼出的都是春天的交响乐,有关新生,有关成长,有关孕育,有关离别。
目光掠过地面,棕黄色的腐叶上,花落了,一朵两朵,艳丽如昔;叶散了,一片两片,清新如生,它们只是换了个背景,继续在演绎生命的传奇吗?枝头繁花朵朵,树下落英缤纷。生之灿烂,绿叶映衬着红花,热烈而奔放;死之静美,腐土容纳着飘零,恬静而安然,方寸之间,生死两重天,竟也能如此和谐,让人惊艳,亦让人慨叹。
我惊叹于茶花生命色彩的浓烈,只那么红彤彤的一片,就在被寒冷笼罩的初春,燃烧起了整个季节的底色,正因它的热烈奔放无拘无束,桃树杏树梨树才能紧随其后,恣意绽放,春天才能蓬蓬勃勃,轰轰烈烈。
我惊叹于茶花凋零的决绝,此刻,大地才刚刚春暖,艳阳才渐渐泛红,万物才慢慢苏生,它竟可以带着最灿烂的笑脸,最艳丽的色泽,跃下高枝,躺于大地,静待春雨的销蚀、春风的枯槁。
看着腐叶上那一团团火,心底似也有火苗在燃烧,其实生命都只有一季,活着就该浓墨重彩,饱满热烈,离去也便潇潇洒洒,无怨无悔。
这是茶花的生命,亦是你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