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室。
烟斗残留的热烟还未消散,房间里满是烟味。猿飞日斩负手站在窗边,却从未想过要把窗户拉开散散气。
“昨天开始已经有好几位高层推荐了其他人选。”三代目火影转身指了指桌上的一沓文件,奈良鹿久走上前翻看起来。
“一会儿就要开会讨论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让夏实担任,绝不能是其他人。”三代很坚决地说道。鹿久点了点头:“是。”
不能让团藏和根的事情暴露出来,这一点比找个有能力的人来处理好遗留事务更重要。
所以三代要找一个能保守住这个秘密的人,虽然对于上忍来说,保守国家机密是分内之事,但是对于“根”这个组织,已经不仅仅是“国家机密”的程度了,而是关于木叶的黑暗面,还有罪恶。
一个普通的木叶忍者,在为木叶工作多年之后,如果得知了被掩盖的真相,不一定能承受得了。首先他们无法视而不见,其次会开始怀疑自己为木叶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然后开始怀疑火影,怀疑越来越多的人。就算他不把真相说出去,自己本身也会压抑,会崩溃,从而无法工作,甚至憎恨木叶。
所以这个人必须具备的是,在了解根的秘密,了解一个个历史上残忍的真相时,依然能从容不迫地处理各项事宜,一步一步清理,直到最后把根和平解散的能力。
由此看来,夏实确实是不二的人选。
“他们一定会用夏实杀害团藏来质疑她,所以你必须用她以前那些功绩来证明她的能力和品格,从能力上保证夏实是唯一的人选,只有这样,杀害团藏这个死穴才能不被利用。”三代的手有些不安地搓了几下,他转过身,担忧地看着鹿久:“我知道你作为她的老师,不希望她受这份苦,但是……不能让根部首领的位置拱手他人,一个团藏死了,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
“我明白。”鹿久把文件放回桌上。
三代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坐到椅子里。鹿久默默地站着,等着他下一个吩咐。他有点受不了过浓的烟味,但也没有什么是忍者受不了的。他看到烟灰缸里几乎溢出来的烟灰,还有废弃的火柴,就知道他的上司有多么苦恼。
天气依旧炎热而乏闷,连续的高温天气,也不见下雨,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出现旱情,但是应该就要下雨了,再过几天,总该下雨的。
老人一直不说话,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眼睛已经浑浊得出现了灰色的斑点,脸上的皱纹深刻而繁多,他老了,团藏的死也许在预示他,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时代要改变了。”
他突然说,声音沙哑,却带着十分的不可辨驳。
“早在十二年前就应该改变的。”
语气又变得很无力。
鹿久愣了一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我曾经是一个阻碍新时代的人……但是,现在我还有机会弥补。”
鹿久眨了下眼睛,逃避似的看了眼地面,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让他觉得不舒服。
“那么我先去准备一会儿的会议,三代大人。”他温和地说,像是只把三代刚才的话当作是老人的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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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事发后,蓝裕和朔也就探讨过很多遍事情的缘由,但是鹿久老师知道的线索并不多,三代也不派人调查,两人的调查根本进行不下去,到温泉乡守株待兔,也什么都等不到。不久后蓝裕就辞职了,利用渐渐牵起的情报网去查,也没有什么可用的结果。无奈之下,只能一直等,一直等,期待着哪天能有什么线索显露出来,结果等到如今,居然是三代直接就让他们把夏实找回来。
整件事情有一个很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夏实并没有直接杀了团藏,在封印上保留了他的思维能力,这就导致根部还是在正常运转。
这似乎跟她的意图背道而驰,从表面上看,夏实应该是希望团藏和根都彻底消失才对,可是实际上并没有改变这一点。
不过可以猜测,如果夏实当初真的杀了团藏,首先木叶会找一个人来继任,这个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夏实。她是凶手,这一点足够怀疑她的意图,无论是根的内部成员还是一些保守又极端的木叶高层,都不可能让她继任。这个位置被他人摘走,被那些代表着各种自我利益的人得到,或者被实力不济的人得到的话,要么木叶的秘密暴露,要么出现下一个团藏,要么为争夺这个位子引发出更多的争端,和平解散几乎没有可能。
所以夏实当初应该是料到了这一点,没有杀死团藏,让他继续运作着根,从这一点来看,夏实甚至没有危害到任何与木叶和根有关的核心利益,而且她事后出逃,音信全无,也没有任何消息说她有在做任何有害于团藏和木叶的事,因此也就不能把她定性成一个十足的凶手或叛国者。
这样一来,似乎夏实与团藏的一战只是在闹着玩,毫无意义。
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团藏死了,需要有一个人来继任根。这个时候,夏实再次出现在木叶,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有任何有害于根和木叶的意图,她和其他备选人就处在同一水平线上,而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在保守根的秘密的前提下将根和平解散,三代和鹿久一定会认同这一点,确保她能够得到这一席位。
而如今三代下令让他们找回夏实,这些推测基本就得到证实了。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夏实为什么要成为根的首领呢?
这是让蓝裕和朔也极为苦恼的问题。夏实一定有很多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按照我们的推测,夏实应该一直在关注着团藏何时能死,甚至很有可能她一直控制着团藏的生命。”朔也说,“所以如果她已经得知了团藏的死讯,那应该就准备要回来了,三代派我们去找她,是想让她以一种‘是木叶需要她’的原因回来,如此一来,顺理成章。”
蓝裕点了点头:“是的,所以希望我们的老同伴不要让我们太难找。”
蓝裕翻着账本,但是完全没有心情确认一个个数字。朔也轻车熟路地从吧台里摸出一盒八女茶,拿了两个茶杯后蓝裕才收回他鄙视的目光。
卡卡西在刚才讨论完行动计划后就先离开了。
朔也把盒子盖好放回原位,压低了声音道:“虽说是卡卡西前辈跟我们一起去找我挺放心的,但是……”
蓝裕知道朔也想说什么,啪地一声阖上账本,一脸严肃:“我也觉得……为什么他好像一点疑问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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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来得很快,任务下达后的第二天,手下人告诉蓝裕,有人在火之国东边的一个温泉乡看到了夏实——就是夏实出现过数次的温泉乡。
讶异于消息来得如此之快,卡卡西,朔也和蓝裕立即启程,生怕消息失效。蓝裕又写信联系,让手下们密切注意夏实的行踪。
三人穿行在茂密的森林里,蓝裕打头带路。执行任务的途中大家都沉默不言是正常的,就是有点无趣罢了。
如果根据之前的猜测,夏实的消息应该是真的,而不是声东击西,所以三人丝毫不敢怠慢。连夜赶路,只有夜晚在森林休息了五个小时。计划于次日中午赶到。
东岭温泉乡是火之国一个著名的旅游胜地,不仅有温泉,还是交通枢纽,往来者甚多,已经发展成一个颇具规模的小镇,旅店酒家就有数十家,很是风光繁华。
藤十三一早就等在这家茶屋里,在二楼不起眼的角落里安静地坐着。午后两点多,那三个人终于进来了。
为首的是一位银发戴面罩的男子,身量高挑,虽然只露出右眼,但看起来还挺年轻的。接着是一个黑发男子,大概十八九岁,清俊优雅,不轻易言笑。另一个也是十八九岁的褐发男子,这个人他听很多朋友说起过,是有名的“酒酒屋”居酒屋的老板,叫浅川蓝裕。
他们在大厅随便找了个位置落座,喝着店里供应的免费茶水。浅川蓝裕只坐了一会儿,就跑到一桌女游客那里去闲聊了。相较于那位同龄的黑发男子有些高冷的性格,他却总是笑眯眯的模样,随便几句就把女游客们逗笑了,再加上一副好皮相,很是讨得欢心。
藤十三下楼走过去,很是热络地坐下来笑道:“二位帅哥是来这儿旅游的吧!咱这东岭有大大小小几百口温泉呢,您要是第一次来呢,可以到我们大东岭度假村来,我们这里的温泉是最多、最全、最好的!来来来,这是我们的宣传单,”他把宣传单摆在二人面前,在上面一通指指点点,“现在是旅游淡季,住三天只要五十两,村里、山上的温泉随便泡!您要是打算住个十天半个月的,还有更多优惠!还有这个东岭一日游二位帅哥也考虑考虑?可以去看看瀑布溶洞,玩玩漂流什么的。”
卡卡西和朔也都不吭声,漫不经心地听他讲。
眼前这个男人,三十岁左右,样貌平平,说话有东岭的方言口音,从气息和身段来看,不是忍者。
卡卡西三人中午到了东岭,酒酒屋分店的手下没有再看到夏实,但一直有人守在东岭几个出入口,也没有看见夏实离开,所以夏实有可能还留在东岭。然后三人就到当时目击到夏实的那家茶屋。
藤十三还在热情洋溢地滔滔不绝,这时蓝裕回来了,他看了眼蓝裕,脸色镇定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卷轴,笑道:“既然人齐了,我就把这个交给你们。夏实知道你们要来,让我告诉你们,四天之后她自会回到木叶。这个卷轴是她亲自写的,拿回去给火影,你们也好交差。”
三人都愣了一下,卡卡西迅速打开卷轴,里面只写了刚才那一句话,只是加了称呼和落款罢了。仔细一看,确实是她的笔迹。
“她人在哪?”朔也问。
藤十三依然微笑道:“她早就走了。”语毕便起身要走,蓝裕拦住他:“如果四天后她没有回去呢?”
藤十三收起笑容:“那我就不知道了。”话一撂下,快步离开。
三人都又震惊又疑惑,卡卡西追出去,赶上藤十三:“请您能不能告诉我们,这几年她发生了什么?”
藤十三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但是他看都不看卡卡西:“我不知道。”
“那人叫藤十三,是大东岭度假村的管事兼导游。”
午后三点半,东岭酒酒屋分店三楼客房,蓝裕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继续汇报手下查到的消息:“不是忍者,只是普通人,妻子在药店工作,有个九岁的儿子。两年前,他儿子遭遇了人口贩卖,被卖到一个秘密组织的忍术实验基地。”蓝裕坐到榻榻米上,继续道,“那个实验基地后来被人捣毁了,没有查到是谁做的。”
“是夏实?”朔也问。
蓝裕暗叹,摇摇头:“不知道。”
朔也思索道:“不过这样一来,也许真的如我们推测,她早就准备回去继任根了。”
蓝裕却很不满:“可是啊,她知道我们来了还撇下我们,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分明就是不想见我们嘛!”
朔也也这样认为,心里堵得很,但继续问道:“你们怎么看?就带着这个卷轴回去?”
“不然呢?再等夏实的消息得等到猴年马月啊,还不如相信她四天后真的会回木叶好了,就算没回,那藤十三也好找,到时候再问他个究竟也不晚。”
话已至此,朔也和蓝裕都没什么想法了,于是开始奇怪卡卡西这位前辈为何一直沉默不语。
当时他们追出去的时候,卡卡西正默默地看着藤十三走远。虽说卡卡西也不是话多的人,但是这次太过安静了。刚才那些明明是他这个前辈来分析比较好吧!
“卡卡西前辈,你跟藤十三,都说了些什么?”蓝裕问道。
卡卡西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之前一直在想如何找到夏实,见了面该怎么说,可她居然已经决定要回去了,我就担心这之后的事。”
他停了一会儿,接着说:“她对于你们来说是朋友,但是对于其他忍者和高层来说,是个对木叶图谋不轨的危险分子。这些人会怎么看待她?根的首领,并不是三代让她担任她就能担任的,还需要高层和大名的同意。还有在根的内部,也许很有一些对团藏忠心耿耿的人,她自己送上门,他们不会寻仇吗?所以整个木叶里,只有三代,和你们这几个人能相信她。而且三年前她才十四岁,就离开木叶,她这三年活得好不好也不得而知。”
朔也点点头,蓝裕也安静听着,果然前辈考虑得长远些。卡卡西想了想,又道:“如果真的继任了根,就是要做黑暗的事情。那个藤十三应该不知道夏实杀害过团藏,但是他知道夏实一直背井离乡,他那么冷淡,大概是觉得夏实回去了也不会过得很好,所以不希望她回去。”
朔也和蓝裕的眼神黯淡下来,曾今他们三个,多么要好多么默契,一起执行了那么多任务,夏实一直是个懂事的,坚强又厉害的女孩。她离开木叶的前几天,三人还一起去奈良家的后山喂鹿,一起躺在草坡上晒太阳。
然而几乎是一夜之间,她的信息就出现在了通缉人员的名单上,从此也再也没有见过她,她渐渐完全变成了一个忽明忽暗的,不可捉摸的影子。
“如果夏实真的回来了,还有我们在。”朔也轻叹,“只是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
“别瞎想,”蓝裕盯着杯里的水,“这些年的同伴情谊,可不是说没就没了的。”
卡卡西看着他们,轻轻笑了起来:“夏实能有你们这样的伙伴,真的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