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随笔(八) : 此身豪情仍未收

[记忆中的他总是清冷寡言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哪里是真正的寡言,不过是想要说的事和想要聊天的人都没有了而已。]

慧心铁胆重情重义的言侯爷

文/覃浠

记忆中的言侯爷永远是个远离红尘钟情丹药的富贵闲人,一出场那一身道士服饰着实让人无法与当朝的侯爷相提并论。

剧方也好像有意无意的避开他侯爷的身份,出场的亮相也只是以“国舅爷”相称。

倒也恰当。


许是因为言侯的低调寡言,又许是他们父子二人交心甚少的缘故,以至于小字辈的景睿和豫津都不知道当年英雄热血勒马封侯叱咤风云的言阙。

可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当年大渝北燕北周三国联盟意图共犯大梁裂土而分。其时兵力悬殊敌五我一绵绵军营直压入我国境之内。”

“这名使臣年方二十手执王杖栉节只带了一百随从,绢衣素冠穿营而过,刀斧胁身而不退,大渝皇帝感其勇气令人接入王庭。”

“他在宫阶之上辩战大渝群臣舌利如刀。这种利益联盟本就松散不稳,被他一番活动渐成分崩离析之态。我王师将士乘机反攻方才一解危局。”

少年义气慧心铁胆,不辱君信国威者,言阙也。

也只能是他了。


故都迷岸草,望长淮、依然绕孤城。想乌衣年少,芝兰秀发,戈戟云横。坐看骄兵南渡,沸浪骇奔鲸。转盼东流水,一顾功成。

千载八公山下,尚断崖草木,遥拥峥嵘。漫云涛吞吐,无处问豪英。信劳生、空成今古,笑我来、何事怆遗情。东山老,可堪岁晚,独听桓筝。

谁会料到三十多年后,那个曾经满身热血的少年却变成了暮气沉沉事不挂心的老人。

纵然世事无常年华似水,他已不复当日少年朱颜,可那火热的心真的就此消沉了?

也许在十二年前那场寒冬的大雪后,心凉了血也凉了,但那些烙入骨髓里的东西呢,是不是也凉了?

言家三代帝师,两位宰辅,世代贤臣,那些深入骨血的忠贞豪情,都去了哪里?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怎样的绝望才能使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曾经一同浪迹天涯的大哥林燮,曾经一起花前月下的爱人乐瑶,曾经一路高谈阔论的侄子景禹,连同着七万赤焰军,全都在十二年前梅岭燃起的那场大火中消失殆尽。

什么同患难共富贵,什么生死扶持永不相负,什么兄弟情义,什么家国道义?

通通都抵不过一个君臣。


君者,源也。源清则流清,源浊则流浊。

在朝为官坦诚待人被讥为天真,不谋机心被视为幼稚。风气如此,何人之过?

所谓君明臣直方为社稷之幸,待民以仁,待臣以礼,非威德无以致远,非慈厚无以怀人。

可他们当年拼死相保助他登上皇位的那个皇帝,却是刻薄寡恩时时猜忌。

当年设想的开明盛世,竟是越来越远了。


于是,他选择了毁灭。

哪怕赔上身家性命,他也要杀了那个不忠不义的皇上,毁了这个乌烟瘴气国将不国的朝廷。

多年来的费心筹谋终于等到时机成熟,却被半路出现的苏兄制止。

得知再无可能杀了皇上的时候,他抬起低垂的眼眸中闪过无数复杂浓烈的情绪,有震惊有绝望有怨恨有哀伤,却独独没有恐惧。

他本该恐惧的,因为他所筹谋的事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是大逆不道足以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可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苏兄,那双疲惫悲哀的眼中只夹杂着深切得难以平复的愤懑。

灾难临头,他的念头却只限于无法结束这黑暗的一切。

不是不知晓结果,不是不明白身处悬崖,但依旧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即使最后悬崖勒马,再提起来时仍然说无悔。


“明知是陷阱,是虎狼之穴,可是仍然要去,利弊得失如此明显,却仍然要去抢,如此愚蠢,却又如此有胆魄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说这话时,他站在楼阁处冲着阳光微眯着双眼,神情恍惚。

很久没见到了。有多久?整整十三载春秋了。


言侯的戏份不多,言辞也少,但却不失气魄风骨。

尤以和苏兄密室详谈为最。

“朝局混乱,后宫凶险,人心叵测,陛下偏私。在此情形之下,靖王对誉王并没有胜券。我安居府邸,好歹算是一个富贵闲人,你却让我卷入一场并没有胜券的争斗当中?”

“是。”

“当今的皇后是我胞妹,誉王是皇后的养子,你让我帮着靖王去对付誉王,于情理不合。”

“确实如此。”

“不合情理又无胜券可握,先生何以提出如此要求呢?”

苏兄却只是盯着他问:“侯爷,您可愿意?”

他闭着眼睛沉默半晌,再睁开眼时已然一片清明:“愿意。”


愚蠢但又不失气魄的人哪里只有靖王和苏兄,还有曾经的赤焰军统帅林燮,还有曾经直言不讳的皇长子景禹,还有曾经如此现在依旧的言侯爷。

他出身簪缨世家,当年风云烈烈,叱咤天下,一腔热血,又怎么可能变的冰凉呢。

言家三代帝师,两位宰辅,世代贤臣,那些忠贞豪情,从未变过。

有些事情已经浸入骨髓,无需言表。


誉王府前,兵戈相见,他却面色不改步步向前,颇有当年绢衣素冠穿营而过刀斧胁身而不退的气势。

一双星眸在黑夜中越发的雪亮,纵然是皇上亲笔所书的“护国柱石”匾额也压不住气焰。

大概可以想象当年听闻梅岭赤焰血案时他的恼怒愤懑,绝不比靖王少。

只是靖王不善权谋,他懂。

他明白这其中的深意,不过是那个做了皇上的人啊,惧怕了。

怕哪一日他们会像当年扶植他一样,去扶植那个德才兼备的祁王。


梅岭的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可在有些人心里,有何止是三天呢?

就如险死还生的赤焰军少帅林殊,就如耿直沉稳的靖王景琰,就如慧心铁胆的言侯言阙。

若说苏兄是身处其中深受其害,那么靖王与言侯则是受伤最重的边外人。

苏兄失了双亲,失了七万赤焰弟兄;靖王失了敬爱的皇长兄,失了亲爱的兄弟。

而言侯爷,则是失了兄弟爱人,失了信念。


时隔多年再提起往事,豫津一脸怀念的说起林伯伯说起林殊哥哥,言侯爷也是一脸的怀念。

何止是林殊呢?还有景禹,都是他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

他曾经将政通人和的佳境寄托在这两位后辈身上,却不料一朝事变,竟是万事皆空。

倒是可惜。

尤其是林殊,虽是将门之后性情飞扬,但却是难得的聪颖慧黠读书万卷。只是尚不知人心险恶诡谲多变,越是耀眼越是引人忌惮。

更何况是那个多疑寡恩的皇上。

提及林殊,言侯长叹一声:“最可惜的就是他了。”

可又何止是可惜呢?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君不知臣,臣不知君。

祁王临终之言,倒是持之有故言之成理。

酿成十几年前梅岭惨案的根由,竟如此简单。


金殿鸣冤时,苏兄立于大殿中央细数尘封往事,神情哀伤。

“景运二十六年,陛下尚是皇子,遭人陷害,屠刀悬颈。是你的同窗伴读、后来的赤焰主帅林燮拼死找回证据,面呈先皇,才救回陛下一命。”

“景运二十九年,五王之乱血洗京城,当年林帅还是巡防营的一个统领,他亲率三百骑兵冲进禁军营,最终力保陛下登基。”

“开文十年,西晋失守,金陵围城,又是林帅,自北境千里勤王,血战三日,方平京城之乱。”

十年寒窗相伴之谊,二十年生死相随之义,他却从不挂心。

果然是自古薄情帝王家。


也难怪言侯处心积虑多年要杀他,终究是太薄情了。

面对着谢玉手书和长公主的含泪鸣冤,他却只是逃避责任不肯重审。

在一片“臣复议”的请奏声中,言侯爷傲然长立阶前冷言道:“无论是为友还是为臣,林帅从未负过陛下!太子和朝臣们今日所请无非是想还原当年的一个真相,陛下究竟是为何连如此理所应当的请求都不能答应呢?!”

仍旧是一身绢衣素冠,仍旧是冷言相驳不见惧色,只不过当年是国难当头,如今是旧案重提。

可此心此情,从未改变。


言侯爷的戏份并不多,可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从未见他有丝毫畏惧。

无论是硬闯谢府,还是行宫之难,他永远是神色从容仪态自若。

大抵是心中有所信,所以无所惧。

幼时爱好自由醉心江湖的逍遥,少时单枪匹马离间敌军的慧心,中年千军万马当前步步紧逼的铁胆……大概琅琊榜中从头到尾丝毫没变的就只有言侯了吧。

谁记昔年,策马风流,十载倏忽过,几回魂梦旧游,又多少冤魂织就。


有时也会设想,如果当年那桩梅岭血案没有发生的话,该会是个什么样子。

可看到言侯爷平淡的神情的时候突然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无愧于心初衷不悔就够了。


此去踏关山千重,将前尘挥袖,泣血书千轴,悲歌唱彻,战骨碎尽志不休。

且待赤焰归,整军再从头,守我山河家国依旧,横长枪换却离愁,倾余生风骨同守。此血仍殷,此身豪情仍未收。

仙风道骨,慧心铁胆,大抵如是了。



紧赶慢赶终于在2016年的末尾把最后一篇琅琊榜人物随笔写完了,还好没拖到明年。

非常喜欢琅琊榜,也很喜欢写琅琊榜的剧评。如果时间允许,我还会再写一写的。比如靖王,比如梁帝。落笔之前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写一写,希望没有拉低言侯爷的档次。

至于步步惊心的怀剧碎感就只能拖到2017年完成了,原谅我龟一样的更新速度。

咳咳,文笔粗陋,还请多多包涵。

还有两天就是新年了,预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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