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少年考中进士后,很是有一番雄心壮志,欲在官场有所作为。这其实也是中国数千年来儒家文化下知识分子的缩影,都有积极用世的志向。可惜,官场上不靠儒学。儒学可以略等于君子之学,讲求原则底线、良心民心、情怀务本……官场讲的是人性和利益。这是不大可能合二为一的两种思想,所以知识分子碰壁官场就成为大概率事件。
白居易因丞相被刺杀而不平,强烈要求制裁狂徒,于是多次在皇上面前进谏此事,导致恶了皇帝对他的感官。加之白居易往昔写诗中多有讽喻达官贵人的奢侈腐败,引起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不安,于是他们借此机会推波助澜,终将白居易踢出了京城,外放为江州司马。
深受打击的白居易眼看着宦途遭挫,于是便将自己的八百多首诗整理成四类,以期流传后世。这在《戏赠元九、李二十》诗中有所反映:
一篇长恨有风情,十首秦吟近正声。
每被老元偷格律,苦教短李伏歌行。
世间富贵应无分,身后文章合有名。
莫怪气粗言语大,新排十五卷诗成。
首联和颔联大意是说自己的《长恨歌》有《诗经》中“国风”的情怀,写的组诗《秦中吟》接近《诗经》中的“雅”诗。元稹老是偷用自己的诗文格律,李绅诚服自己的新乐府。这当然是朋友之间的戏词。
颈联感慨意蕴极深,说自己这辈子与荣华富贵大约是没有缘分了,但身后的这些文章应该足以留名。这是诗人对官场的告别,也是对自己诗文的自信。尾联是说不要怪我口气大,新编排的十五卷诗文在这摆着呢!
初入官场之门,年轻人总以为自己能大展身手、实现满腔抱负。但历史告诉我们,政治最是磨砺人性,单纯和正直并不符合政治需要。有正义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当然是好事,也正因为有这样的仁人志士而创造出历史上一次次的盛世,赢得家国大治。但其中的博弈和惨痛也是伴随始终的。我们固然要不失本来面目,但也要头脑清醒,警惕人性之恶,在守护正义的同时,勿忘保护好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