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孤独是自由的副作用,那么我爱极了,没有什么不可见的人,没有什么不可说的话,关系亲密的朋友每天发消息也能交换思念,不用千里迢迢黏在一起互相迁就习惯,我们彼此都过着孤独的日子,渐渐学会照顾自己,也是一种恰如其分的陪伴。-----题记
白洁给我发的第一个微信,是在五年后的一个凌晨,我还趴在电脑桌上竭力给视频配音。她给我发了一组在法国香榭丽舍大道的图片,她说她开发的香水卖到了这里,我感到喜出望外。
白洁是我大学时代最好的女性朋友,她爱闹腾,肆意张扬,而我比较内敛安静,在一次心理学研讨班上,我用塔罗牌解读了她内心的困惑,从此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白洁的家境非常殷实,父亲是浙江省有名的香料开发企业的老总,在众人眼中她养尊处优,无忧无虑,可是有些心灵深处的忧伤却只有我明白。白洁人长得很漂亮,浅浅酒窝,纤纤玉臂,有点像年轻时候的关之琳,她爱交朋友,爱包场,挥金如土,十分豪爽,自然招致了有些人的不满,包括那些被拒绝的男人,这些人给她娶了一个很难听的外号---交际花,说她滥交,私生活糜烂,经常换男朋友。可是真正亲近了她的人,才知道她的为人,是那么善良,那么认真。
白洁的亲生母亲在她8个月的时候跳海自杀了,父亲又娶了个继母,对她很不好,于是她很渴望身边有知心的朋友,她害怕孤独。她曾经对我说,18岁之前自己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看着别的鸟在飞,心里很不是滋味。父亲的家教极其严苛,从小到大接受各种培训,不允许她跟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为了逃避家庭的牢笼,高考志愿上索性报了一所一千公里以外的大学,一进大学,青春的叛逆像洪水一样,在森严的堤坝上决了口子。
每次和她聊天,除了体验生活多姿多彩,不外乎就是在什么时候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位,二十岁的她,更多的时候是以为只要有了男朋友,世界就从此不再孤独。
“深夜想找人聊天的时候,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在没人陪吃饭的时候,可以随时叫他来陪;周末也不需要再孤孤单单地在寝室里追剧睡觉了。”她对爱情充满幻想。
生活中更是如此,反正不愁钱花,有空的时候不是约打牌,就是约唱k吃饭。我经常会收到她的微信:“有空吗,陪我逛街呗。”“嗳,宵夜去吗?”
有一次我很好奇,就问她:
“怎么你总是想着出门呀,在家休息一下不好吗?”
“哎,我也不知道,就是忍受不了一个人的感觉。”
后来,我慢慢地很少收到白洁类似的短信。才知道,她的家里发生了一场巨大变故,父亲的生意遇到了重挫,欠了银行好几亿的贷款。恰恰这个时候,她又一次被对方分手了。
而那时候的我,早已经习惯了孤独。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写作,一个人去兼职,一个人在凌晨走路回寝室。从一开始的畏惧,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我觉得每一个人的成长,都需要一段孤独的时光来沉淀,只有尝遍所有的孤独,才能在这个社会里更有力量的生存。生活如此,爱情更是如此。
我跟她坐在图书馆的顶楼,望着茫茫星空,讲我的亲身故事,我告诉她,孤独没什么了不起。
最痛苦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旅游。跟着五台山上的普惠禅师,一起读经,采摘,耕作,到松林去听松涛,如闲云野鹤一样度过了大学最后的一段时日。2012年5月13日,我们各自提着行李箱,一个往北,一个往南,都去了陌生的城市,彼此常年加班,出差,很少再联系,偶尔在qq里看到她鲜亮的头像,然后迅速潜水变灰。
过去这五年,是她人生最低谷的五年,生活上和感情上的打击,让她一夜长大,那些曾经与她一起吃喝,一起疯玩,甚至交往过的人,一一远去。为了还债,她把房子卖了,车卖了,在昆山租了一间门脸房,开始重拾心情,做自己的规划,报班学习,看书健身,学习有关管理公司的内容,在全国四处寻觅香料,打算尽自己所能去帮助爸爸。虽然公司最终还是垮掉,但是有女儿在身边帮忙,爸爸心里多的是宽慰。
很久之后,我收到了白洁的微信,“我终于懂你以前说的那句,怎样跟自己好好相处了。原来孤独一点都不可怕,假装不孤独的人,才可怕。”
我问她。结婚了没有?
她告诉我,结婚快一年了。老公既不是什么豪门富帅,也不是什么商贾俊才,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宠物店老板。他们相识于一场狗狗生病大会战,她老公为了救她的金毛,开车1130公里赶到广州,救了那条见证他们爱情的金毛。婚后生活也很幸福,就像是两个独立的人一直在谈恋爱。这份独立不单止是经济上的独立,生活上的独立,更是精神和人格上的独立。有对方在的时候,甜甜蜜蜜,卿卿我我,没腻在一起的时候,也可以有各自有趣的生活。不依附,不倚赖。
她问我,还记得普惠禅师吗?
我说记不清了。
在离开的前一夜,普慧禅师和她聊了一夜。
普惠禅师其实是日本一个很有名的建筑师,为了设计出世界上最奇特的建筑,每年他都会来五台山住上几个月,看着苍山云海,在群山之中,让内心在带有或强或弱的时空感里自省,然后一个人静默在站在环山之巅,拿着画笔,完成对建筑的探索。
她很喜欢普慧禅师那句“孤独是脱离人群之外的冥思苦想,内敛深省,人真正孤独地面对自己,开始思考时,这个人就开始成熟了,才有了创造的可能性。”
就在那一夜,她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决定远离城市,一个人背着背包,到全国四处寻找香料,五年后,她开发了人生的第一批产品,卖到了法国。
真的觉得,每个人的成长都是孤独的,当我们看着亿万年的星空,十分钟前的太阳,一秒前的月亮,看着从前孑立的灵魂过着蛮横的日子,漫无边际的孤独感,透明又纯净,原原本本呈现出生命本身的样子。如果有人问我,孤独是什么?我会很认真的告诉他,孤独其实就是一种淡看一切的淡定与从容,接受突如其来的无力感,然后发自内心深处去改变,找到一个平衡点跟世界相处,天黑开盏灯,雨天带把伞,照顾好自己,难过难过后,选择再重新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