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深冬的夜里
我想起老家的北房地上
还杵着半袋子麦子
在粜光了所有的粮食后
父亲说留上一点
万一过不下去了
还有一茬庄农人的春天
在一个深冬的夜里
我逐渐与麦子对话
给自己起名风吹麦浪
我还有个陈小麦的笔名
怀念那一把土地
收获时让麦芒刺痛的神经
那是无数青壮年挥汗出走的夏天
在一个深冬的夜里
我查看戊戌年的物候
关心着父亲的一场农事
我情愿把自己埋在土里
等麦子收割磨成面粉
麦麸作了饲料
麦杆堆在场里当柴烧掉
用前三个季节再生长一遍
来叙述父亲告别麦子的那个秋天
在一个深冬的夜里
我侥幸知道
麦子一生的秘密
和这荒芜的土地
麦叶成芒
麦芒变红的时候
这世上的麦子就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