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家园】
如果有一阵风能吹回我们儿时折叠的纸船,我不知道它载回的是幸福还是心酸。此刻,坐在广场角落里牌桌的老人们,让我又想起了我那和蔼可亲的二伯伯。
看着老人们娴熟地摸着牌收放自如,动作老练聚精会神,要是出错牌了那懊悔不已拍桌子锤大腿的样子,简直跟我二伯伯一摸一样。
记得我还在读小学的时候,住我们对面的二伯伯二伯娘应该有六十多岁了吧,两老口很喜欢小孩子。村里的小孩也都喜欢去他们家里玩,院子里常常都充满了欢声笑语,给两个老人带来了很多快乐时光。
两老口有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喜欢打扑克牌。当然了她们打牌不是像赌博赢钱,纯粹就是娱乐打发时间玩的,就像两老说的打牌就是活动活动大脑思考,免得老年痴呆。
我们放假了,一般就会去他们家里玩。二伯伯他们就教我们打扑克牌,让我们陪他们玩一下。说娱乐娱乐不会耽误学习的,四个人一桌,两两相对为一家。
那时候太小,根本不懂怎么打,其实也没有兴趣。小孩子肯定更喜欢在外面,跑来跑去玩游戏更有趣。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打牌,多无聊啊觉得那是大人玩的游戏,太古板无趣了。
可是又没有大人陪他们打牌,都在山里干农活,就拉着我们教我们学打双沟。看着两个老人那么的渴望我们陪他们玩,我们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打双沟要两副扑克牌放在一起才可以,我们手太小了一副牌根本就拿不了,老是会掉一地,心里就有点着急不想学了。
二伯伯二伯娘让我们慢慢来不着急,很有耐心的教我们,牌还要分类不同颜色放在一起。有主牌次牌区分开觉得很复杂,三番两次都想放弃,但又不想看到两位老人家难过。不忍破坏他们期盼的心情,还是努力的学着。
两个老人打牌的时候可精彩了,经常会斗嘴争。争吵的面红耳赤,就像是在上演相声,你怎么出的牌呀,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都不算计一下就出牌,你打这么多年打的什么呀,还是这个技术。一点长进都没有,白瞎了功夫,出牌的时候不多动一下脑筋,我真是对你无语了。说了多少次了,屡教不改,我要气死了。
我们刚开始很不适应,都害怕他们喊我们打牌了。只要一想着他们打牌,又要开始上演辩论赛,就像念紧箍咒一样头疼欲裂,避而远之都来不及了。
后来静下心来又想,还是不能这样,老人嘛叨叨很正常,只要让她们能够开心就好了。换一种心境,后面听着也听习惯了,就像是听小曲儿一样还挺有趣的。
只是每次我们分组的时候,就会让她们二老自动组队。你们打得好配合的天衣无缝,我们打得不好本来就是凑角的,陪着你们打就好了。免得破坏了两个老人独特的“幸福”交流方式,在我看来就是另一种爱的表达方式,越吵吵感情越好。
二伯伯二伯娘他们打牌真的很较真,打了几十年的牌了脾气一点都不变。狭路相逢勇者胜,温柔只给意中人。二伯伯还是会让着二伯娘,最后都是不说话以沉默终结喧嚣。他知道跟女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佩服二伯伯的大智慧啊。
我们打牌的乐趣不是在于谁输谁赢,而是两个老人精彩的博弈。斗智斗勇的那股精气神,人老心不老,吵吵闹闹的挺好的。后来他们搬到镇上去了,让我们又去他们家里玩,放假的时候收拾好衣服,一去就是小半个月。
童年时期的暑假,多半时间都是陪着他们度过的。每次去到二伯伯家里,都会给我们做很多很多好吃的。换着花样做不重样,水果点心也是很多,提前都给我们买好了的,空心菜吵火腿肠这道菜是最喜欢吃的。这个空心菜要把叶子摘掉,就只要梗,再切很细很细。
二伯伯知道我喜欢吃这道菜,也不嫌麻烦,端起小板凳坐在那里,拿个菜篮子,就开始一根一根的摘掉菜叶子,只留下菜梗。慢条斯理的给我做这个菜,那段时光真的很幸福。
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喜欢看山城棒棒军,王二麻子,我们重庆人都知道的电视剧很火。有吃有喝还有电视看,也不用干活,我们心里是偷着乐呵,可盼望放假快点到来了。
在二老家里每天都特别热闹很新鲜,陪他们打打牌散散步晒晒太阳。一路走过来陪着他们打牌,从小学打到初中,我们技术也见长了。也不会一味的让着他们了,太明显了,他们觉得打起来没有劲。
两个老人让我们好好的打,要凭真本事,我们经常都是不分伯仲。但最终姜还是老的辣,她们还是厉害的多,这么多年的牌技可不是白练的。
因为放假嘛,不用去上学。两老打牌就越来越恋战,总是说这是最后一盘了,打了就不打了。可每次都是无休无止,舍不得放下手中的牌去睡觉。我们就定了规矩,强制性的按要求来,不准贪恋好不容易让两老妥协了。那画面可太逗了,还跟我们讨价还价我们都要笑喷了。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乐趣无穷,两个老人怎么那么可爱呢。往事不可追,很久很久都没有陪他们打过牌了,从工作后再到成家,聚少离多。我也很久没有回老家了,都不记得上一次陪他们打牌是多久以前了。
只想起上次跟二伯伯打电话嘘寒问暖,问问他们最近还在打牌没有,只听二伯伯笑呵呵的说:“打牌都已经成为我的生活一部分了,每天不摸两把,心里都痒得很。会去楼下找朋友打几把,你什么时候回来陪我打两把呀,都好多年没见到你了,都想你了”。
“我又何尝不想陪你打牌呀二伯伯,我争取过年能回家来看望您,到时候陪你多打几把。你们现在可不要再恋战了哟,都80岁的人了,要注意身体哦,打两把就可以了啊”。
我一直在等着回家去看看二伯伯,可是这两年因为疫情都没有机会回去,希望今年过年能够顺利回去。看望他老人家人陪他说说话散散步。自从二伯娘走后,二伯伯一个人就更孤独了,又是一个人居住,衣食住行没有人照料。年龄也很大了,真心的很牵挂他老人家,不知道您一个人在家一切可安好!
看着眼前的老人们,也是两两相对打升级,同样的场景,不同的时空。十几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每当我回忆起童年时光,我就会想起我的二伯伯。
岁月更叠,对亲人的思念,追随光影的流转,无数次的拉长,再拉长,长长的,如广寒宫一般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