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朋友,市民朋友,近日有一些恐怖分子进入我市,政府在此提醒大家晚上六点以后尽量不要出门。在家将门窗关好,做好所有能做到的防护措施,以免造成大面积人员伤亡……”
无论打开电视,或是掏出手机,还是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这样的新闻不断重播着。
这消息已经听了一个月,人们甚至开始麻木,毕竟一开始也有过担心和恐惧。但依然平静地过去了一个多月啊,所谓恐怖分子长什么样子?会以什么样的装束忽然发现,杀害无辜的路人?
政府也没有做过解释,只是抛出了那么一个消息,还渐渐被时间消磨,为人们所淡忘。
3月26日,忽然市里的所有电脑系统瘫痪,包括其他所有电子产品,染上了病毒,每个人都看到那个消息。
“4月1日,这个城市就会在‘嘭——’的一声之后消亡。”
恐慌再次爆发,所有人都想着逃离这个地方,但一切能助他们离开城市的道路早已断开,这个城市,已经是恐怖分子的囊中之物。
而即将死去的人们却还不知道那人,或那些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偏偏在这里,要毁掉这里。
工厂里放了假,员工们各自囤积了许多粮食,整日待在住所,不再出门。
学校停课,孩子们在整日在家,跟停止的工作的父母亲抱团在家,只靠干粮勉强维持生命。
可是偏偏有人不服气,想要跟人结伴去寻找恐怖份子的真面目,然后把他们杀了。
后来那些人,再也没有回到家去。
废弃的电视台大楼里空无一人,人们再也无法从电视里新闻里看到任何即时消息,这个城市,彻底与外界断了。
而恐怖分子笑魇如花,走在大街上,空无一人,这感觉让他兴奋。
无法控制地想要跳跃,想要欢呼,走进商场,打落货架上的物品,毁坏机器,离开时还不忘点上一把火。
那个火光闪耀到刺眼的大楼,前面正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身影,仿佛下一刻连他也会被火海吞噬,但没有。
他孤身一人,只静静看着大火焚烧大楼,偶尔拍手,偶尔坐在地上安静地望着,没人同他言语,他就自言自语。
这场火如果能烧三天三夜,他就在火前看上三天三夜,到全都成了灰烬,再无可燃烧的东西,就去到下一个地方。
似乎这场暴行是有规律的,比如,一开始遭殃的全是大型商场,而那之后,是学校。
永远全身黑衣的他,走过一间又一间怀着梦想的教室,进门,随意地坐下,看看黑板,回头望望,可是没有人,所以离开了。
到了隔壁的教室,也依然坐下来,左顾,右盼,没人,离开。
就这样,重复地走遍每个教室,确保没有遗漏之后,安心地在教学楼外墙角埋下炸药,定好爆炸的时间,转身离去。
在安全距离,等着接下来的场面。
抬起右手,盯着手表,“3……2……1……嘭——”抬头时,正好巨大的蘑菇云冲上云霄,入眼火红,微笑爬上嘴角。
那样的画面,才是最美的,可惜没有人懂我。他摇摇头,走向火场。
爆炸几乎摧毁了整所学校,残垣断壁中参杂着火焰,还有小型器具的爆破声。贪婪地闭上眼,用鼻子呼吸这爆炸产生的气体,真恶心,可是很好。
依然等待着火燃尽,才拍拍衣服上沾染的烟灰,去到下一个地方。
随着他的脚步,地上牵出长长的血迹,忍不住回头看看,“血。”
戴上黑色的帽子,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人。
自从消息发出去,便再也没有人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了,当然不包括那几个自取灭亡的莽撞家伙。
就到离自己最近的住宅区吧,他微笑着。
小区入口没有所谓门卫,任他进出,跟随小路的指导,来到第一栋高层楼房,第一层的两户人家,大门处还贴着大红色的春联。
“咚咚……咚咚……咚咚……”
连续敲了三次,无人出声,来到二楼,继续敲门。
不厌其烦是他的最大优点,哪怕每一层都没人出来给他一个回应,依然坚持不懈地层层停留,敲门。
只不过他有些懒惰,只敲门,没能自我介绍一下,否则哪怕说个谎话,也会有那么一个小孩给他打开家门的。
真无趣。
从顶楼再回到一楼,走向旁边的楼房,继续敲门问候。
这场敲门运动持续了两天,两天里,无人开门回应,他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我原本想,如果有人,有一个人,我就不炸这里了。”
“这样的话,我也并不残忍对吧?”
在每个楼层下面埋下炸药,引线相连接,再牵出另一条,走了很远,很远,掏出打火机。
引线上带着火苗向那边蔓延过去,地上还留下黑色烧焦的痕迹。
他坐在马路边上,静静等待,人的尖叫,四散逃跑。
大楼一栋一栋爆炸,有的楼拦腰折断,但没出现他想象中的人的叫声。懊恼地在脑袋上拍打了一下,“炸药埋多了,好像他们来不及尖叫就会死呢。”
生气一般站起身,走到身后的便利店拿起一瓶饮料,大口大口吸入,瞬间变成空瓶,毫不在意地摔在马路中央。
爆炸的反应停止了,那些“嘭——”的震耳欲聋声音消失,他又可以近距离去到火场了,孩童一般跳跃前进。
因连环爆炸被染成漆黑色的墙壁,几乎每个窗口都向外喷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使他感到神清气爽。
青绿的大树仿佛很难燃烧,但高温炙烤到干掉以后,由树木之间传播的火焰,仿佛比窗口喷出的火还要美丽。
满意地摸摸下巴,看着自己的杰作,暗自骂自己怎么忘了带相机,否则这样的画面拍下来,一定是美到极致的。
对了,还有手机,可以定格这个场景啊。
解锁手机屏幕,看看上面的时间,“原来4月1号已经过去了么?”像是自问,但屏幕上大大的时间4月2日已经给出答案。
拍下火树,将手机塞回口袋,继续用肉眼观看这个盛世华景。
回到自己的住所,捣弄满屋的电脑,只一会儿便烦得关掉了一切,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黎明时醒来,难以再入眠,索性去了楼顶,等着看日出。
曾几何时,他也想要这样轻松的生活,没人欺辱,不与人争,只安稳地陪着家人。
可是家人,也被杀了啊,工作,也丢了,他只是一个并不强大的男人。那个杀了他家人的嫌疑人,被他亲自动手除掉,从此,这草菅人命的快感让他入了魔。
东方的鱼肚白渐渐升起些红光,夜色开始褪去。
初春的日子,早晚还是很冷,可是他扔掉了身上的黑色外套,上衣也褪去,背上可怕的伤痕露出。
有许多刀伤,一刀刀纵横交错。
早晨的太阳,终于一点点跳出来,完整地出现在人间。
站在四十楼的楼顶,他按下遥控器,望着远处渐渐逼近的爆破蘑菇云,带着一身伤口,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