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07又忆|是年少欢喜

我本意是想找一个空白的笔记本,翻箱倒柜的找,忍不住,忍不住就打开了回忆的匣子

满满满满的三个箱子,装满了小学初中高中的各种琐碎

每一张高中记过的作业纸,上课时画的有意思的涂鸦,运动会时刚交的好朋友写在口香糖糖纸上的qq号,高中门口小黑屋的菜单,收到的一叠一叠的圣诞贺卡,初中时开过的玩笑话,小学的卡通拼图。

我一一拍下来,给依然幸存下来的朋友们分享,但有些人终究还是终究还是绕不开的。


你好,我叫

他呀,是我的初中同桌,一路走来,我俩可能互相是对方的标签,谁想到小黑的时候不会想到我呢?

在一个很小的县城里,处处围绕着你的小学同学是我的初中同学,你的初中同学是我的高中同学这样的笑话。顺其自然的,我小学就见过他,二班的一个小男生,长得可真帅!可能因为我当时玩儿的非常好的同桌也叫家俊,我的幼儿园同学正好在他们班,叫郭家俊,三个家俊,怎么会不让人记住。

初二那年,他突然从三中转学过来,真的很帅,十五岁,多小啊,但是记忆中的他还是很高很高,扑闪扑闪的亮闪闪的眼睛,呼哧呼哧的又长又翘的睫毛,一嘴的大钢牙,黑黝黝的皮肤,后来他有了个外号,叫小黑,是每个人身边都有的那个小黑。

当时高效课堂大行其道,正是火热朝天的时候,他分到了我对面的那个小组,我有一、、失落,只有一点点哦!后来据他补充,是因为我们小组有人打架,然后老师就把他调过来了,于是,他成了我的组员。

关于谁是组长的问题我们争论了很久,原因是他学习也不错,而且理科很突出的比我优秀,就一直和我争,不服我的管理。于是有了下面这张我逼他写下的字据,我说怕他撕了反悔,还用玻璃纸包了起来,用线缝上。现在想想,好像年轻时相互耍过的浑,一字一句都在说着我挺喜欢你的。

这个人只有自己的名字写的好看


嫌弃我你就死定了

作为一个女生,我的文科比他好(其实不突出,都是他的文科太差了),因为我的脑子不太好,我会记很多笔记,我是英语课代表,每天英语老师都会留一些笔记让我抄在黑板上给大家抄,我自己的笔记,必然也很好。他就总借。

女人是从来不会自己买书的,只会借书。

你知道这借东西就很可怕,因为有借就有还,一来二去嘿嘿嘿!但是笔记我回家也要用呀,怎么办呢,周末的时候,我用完了就把笔记本放在小区的商店里,说一会儿有人来取。我假装很冷静的样子,像是一切都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我怕超市的大娘给我妈打小报告,毕竟来取的是个青春美少男!)然后因为他在我们小区上补习班,就顺便来取,下周上课的时候再还给我。他总是说我写的字丑,哼丑他还借。于是我  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偷偷夹上一个小纸条“不准嫌弃我,”嫌弃,一个多么暧昧的字眼啊,故事就这样心照不宣的默默发展着,谁也从来没有再过多的一句话,只是默默默默的流转。

作为报酬是什么呢?学生的心里只有学习,他理科好自然就是给我讲题喽。数学物理化学,他真的很厉害嗷,虽然很多都是补习班堆出来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小道消息,解题方法。后来初三养成的依赖就是我每天晚上做一套卷子,把不会的题重重的画上圈,第二天早上塞到他的书桌里,下午没事自习的时候他就给我讲题。我记得我总是气到他不行。因为他每次讲到一点的时候,只讲了个开头,我就恍然大悟地说道:“嗷!我懂了!”然后就把他的话憋回去了。但是做着做着的时候发现好像还是不会,就蔫蔫儿的再求求他给我讲。他总是因为这件事骂我,说我性子太急。后来上高中了,他说遇到一个人和我很像,也是题只能讲到一半。

这样稳定高效每天快快乐乐的生活持续了很久

他说:“真奇怪,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歪着头写字,不累吗?”

他说:“女孩子不能说脏话,不文明。”

他说:“不能驼背,不好看。”他坐在我对面的时候,我一驼背他就瞪我,后来我俩相互监督,不得不说,挺直了真累。

他说:“不要跷二郎腿哦,不好看。”

他说的真的挺在理的不是?那我能怎么办,当然是乖乖改正喽。直到现在,每每当我有了这些恶习,我都会想起他一遍一遍的婆婆妈妈,然后悄悄改正。

我怎么会不训他,但我没理

我只会说:“你又跑出去打篮球!值日了吗?垃圾桶倒了吗?”

“魏嘉俊你写字怎么这么丑啊”

“你又不写完作业!我不是都给你记作业了吗!”

身边的人都不是傻子,小孩子的喜欢是很难掩饰的吧,藏不住的笑意嘴巴不说也会从眼睛里冒出来。

你考哪儿?

是只有青春期的男生那么马马虎虎吗?他总是忘记作业,他说你字好看,你记的全,你帮我记作业吧。现在我翻看以前的记事本,我还在想,好好的本儿咋那么薄呢,转念一想,都是被这个王八犊子拿过去记作业了,一个本子两个人用,真高效啊

班级里有了我们的传言,大家纷纷起哄,我觉得老师也看在眼里,但是并没有说,因为老师很喜欢我吧哈哈。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上历史课的时候老师要他起来回答问题,他吓得蹭一下站起来,冬天的大衣搭在凳子上再加上一摞书的书包,很重,一起来凳子就倒了,我就很自然的给他扶了起来,全班哗然。老师只是笑了,小声说了句,真贤惠。可能也是因为我们学习都很好,而且互助型的的学习反而让彼此的成绩都有提高,他们不忍心吧。

上学的日子每天每天都很开心,我真幸运啊,小学的时候也有一个这样的男同桌,我们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垃圾桶旁边,那真是宝地,可以随时扔垃圾,地方又宽又大,老师也不容易看见。我小时候一直引以为傲,以为是因为我乖所以才放心把我放在最后一排,长大了才知道是因为我家没有给老师送过礼。害,没有关系的。我每天都和他哈哈哈哈哈的乐,两个人可以开很久的玩笑,每天早上我会从家门口平房的老商店里买一块钱四个的泡腾片,带到学校用班级公用的杯子泡上一杯,然后两个人分着喝。那玩意儿,我之后再也没见过。所以我俩学习都不好,我倒也比他强点儿。

后来要中考了,没日没夜的刷题也是在那个时候,从十点睡觉改成十一点,再到十二点。他本来睡觉挺早,但是因为我不睡,他说,我陪你熬。静的只有灯丝嗡嗡鸣叫的夜晚,我感受到再另一束灯火下,有一个少年,在与我同时奋斗,我要是和他说话,他就会骂我,说快学习去!写完了,洗漱睡觉互道晚安。晚上会做梦解最后一道压轴的数学大题。自然的选择就是要考哪个高中,本地有两个高中,一中比二中强,不远的外地的延二比本地的一中强,但是一中的重点班可能会比延二的普通班好。他的成绩很难考上延二,而我也在延二的大门口徘徊。于是我和他说,我想试试。

只是试试,我不想埋怨他,不想把我的人生乘架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那样很不负责任。我不想等到现在回忆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你看啊,我当时没去延二都是因为你,而咱俩现在还不是这样,如果我去了延二,事情会有多不一样。所以为了不给我这样埋怨的机会,我说服了他很久。他也赌气了很多天。在语文课上,我一手执笔,另一只手轻轻拽着他的一角,我的心脏会扑通扑通的跳,血液冲到脑子里,晕染开绯红的双颊,对于初中的小朋友而言,那是异性之间最近的距离。我轻轻地拉扯,略带撒娇的一遍一遍的重复:“你别生气了,让我试试嘛!”

我用笔记本给他写纸条,轻轻推到他那边,“我没那么厉害,还不一定能考上呢”

他寥寥三字“谁知道。”

似远非近的距离

暑假的晚上,我和好朋友在饮品店蹉跎了一个下午,熬到晚上慢慢悠悠的压马路,我告诉他我好像快走到你家小区了。他骗他妈妈说出门买笔芯,偷偷跑出来。多傻的理由,7 8点的晚上,出门买笔芯儿。他向我炫耀,你看我偷偷地带出来了一盒,一会儿拿回去交差。但是即使在好朋友的怂恿下,我还是没敢有什么,草草的打了个照面,便又走开了?他想过有什么吗?

回学校取成绩的那天,我想了很久,我一定一定要和他拥抱一下!是最纯洁最纯洁的那种拥抱哦!都不要牵手的!但我怂,我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他说他激动了很久,但是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因为,我离校的时候特地避开了他。我多傻。

对高中有太多的恐惧,从没上过补习班的我暑假也报了个初升高的数理化班。当然,他也在。我们那该死的害羞,也没有让我们成为同桌坐在一起。真是遗憾遗憾。他现在也会说,当时你和xxx坐在一起,我气死了。但是印象中他好像也从没有送给我回家,为什么呢?好像只有一次,后来被我拒绝了,那种糖份,对我来说,已经超标了吧,我实在很害羞,只能言辞把他逼退。真佩服我妈怎么把我教育的一点坏事都不敢做的?

故事的结局是我终于华丽丽的差三分没有考上延二。喜提一中重点班。他则在走廊最远那边的五班。

我知道,我们完了。为什么会一直对别离有那么清晰的认知呢?我知道,我们终会成为列表里的陌生人我想挣扎,但是我知道毫无作用,那只是石子投在水泊中泛起的小小涟漪,我享受着,这份慢刀割肉的最后凌迟。

聊天会与来越少,我听不懂他讲的笑话了,我不想和他分享,因为述说故事的前缀会太多,巧的是他也是。我不能每天每天把不会的题交到他手上,我试过晚上写作业的时候把不会的题拍下来给他发过去,他写了那么那么一大片的步骤再发过来,这太麻烦了,有时候很讨厌我自以为是的善解人意,不知道这样有意无意拉远了和多少人的距离。我知道,我再也不会问他题了。自然而然的无话可说,自然而言的见面不会打招呼。这令人抓狂的该死的默契,但是圈子就那么屁大点儿。我还是在他们班出名了,大家也总会拿我俩开玩笑,因为风口太紧了,会怕传到老师耳朵里,每次有人问我我都会坚定地否定,假意生气说再问这个问题我就翻脸了。还好,这里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他们都不知道我的过去。我暗自庆幸,也悄悄掩埋心痛。但是当有人问他的时候,我觉得他只会贱贱一笑,然后岔过去,不会拒绝吧。

老师鼓励大家周末到学校自习,所以有很多人会周末聚到学校一起玩儿,我偶尔去过几次,他爱学习,他也去。遇见他,我没有说话,然后刚好看见了以前追过我的另一个男生,以前和他提过,我说:“完了,ABC来了。”然后躲进一个没人的房间,他也走进来,小声告诉他:“”嘘别出声,我不想让他看见我。”多恰好的孤男寡女,然后静静开始自习,我俩坐在教师最中间的位置,我笑嘻嘻的说,我正好有题不会,你给我讲题吧!面露难色,但其实谁能听进去?我还在一心二用的担忧教室前面的摄像头,在想,老师下周回来会不会翻监控呢?我也能感觉到我的同学经过这个教室,然后窸窸窣窣的说几句话就走了。害,后来他朋友找他打篮球,便终结了这次短暂的聚会。

再见,再见

我已经记不清他到底进进出出8班几次了,就算进来了又有什么用呢?我们不会说话,不会对视,不会接触,甚至避开对方经过的路,伪装的非常成功,大家都忘了,搞得我也会恍惚,这曾经发生过吗?点进两个人聊天的 对话框,清理内存早就已经清空的聊天记录,找不到以前的一丝痕迹,我也迟迟,迟迟打不出一个字来。

我和一个不该的人,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里,谈了一场不该发生的恋爱,我没理,也没敢告诉他。

后来我想,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的结束吧,我谈恋爱了,那我就告诉他一声吧,顺便把过去做个了结,放过彼此,也开始新生活吧。因为我看过他的空间,他会和别的女生在评论里相互嬉闹,提起我不认识的人,不知道的故事,那些,都再也不是我和他共同经历的了,我没资格,也插不上一句话。

我说着说着,他说:“啊,你知道了啊。”

真好啊,多巧,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吧。我和我当时的男朋友说,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然后就分手了。我在屋子的角落里哭哭哭,不敢发出声音,怕被家里人发现,把头埋在枕头里,抽抽搐搐。我对着我家狗说,他不喜欢我了啊,他怎么就不喜欢我了呢?哭到累了,就睡了。但是现在想想,我哭啥呢?也好意思哭?不知道,只是忍不住。

我问他:“小二呢!?你是不是也扔了?”小二君是我初中时用过的一块儿橡皮。以前是一对儿,还有一根自动铅笔,我撕下一小块儿便利贴,写上“小二君”“铅笔君”,后来铅笔君在我密集的考试和换座位下终于弄丢了,唯一幸存的小二君保存在他手里。像是夫妻离婚分家产一样,我说,不行,你一定要把小二还回来,你有了别人还留着我的东西干什么?我据理力争可能也只是想借着小二的名义和他多说几句话。最后他把小二给了我,我写了一封奇丑无比的骂他背信弃义的信。

后来的一年多我有了别的烦心事,但是已经和他无关,我赌气似的让自己过得很好,赌气似的学习很努力,赌气似的会在他经过的时候和朋友大声的开玩笑。但是高考时身边人紧张的洪流推着我赶着我,我已经没空思考了。我终于学会了不依靠他,我每天都会准备很多问题,思考着如何避开我讨厌的化学老师去问办公室来其他的老师。我会在问题的时候和他见面,然后像陌生人一样的客气。

我麻了

我借着仍在的旧物和他聊了很久过去的事情,那是道别之后第一次和他说那么久的话。

我把它们照下来拍给他,避开一些太过敏感的事情,尽量表现得不像是想来和他旧情复燃的样子。要不然多尴尬呀。聊着聊着说了很多以前都不知道的蠢事。比如他曾经也想过如何牵我的手,但是因为我有了回家的同伴而以失败告终;比如他曾经也站在我家楼下,想看看我在家干什么呢;比如他曾经误发给班主任的短信;比如他曾经吃过的完全是误会的盗版醋。我坦白了我比他提前一步的“出轨”的事实,讲述了后来高中毕业的夏天,惨痛的青春成长史,而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稀稀疏疏,两个人当初骄傲着不愿意说出口的秘密,七零八落的拼凑出一张几年后从上帝视角看到的俯视图,那里有数不清的擦肩而过,当时如果说清楚了,那该有多好啊。

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想或许还是一样的结果,什么都不会改变,遐想也再无意义。

我把我的故事都码在这里,因为我怕以后我会忘记,记忆会越来越模糊,甚至再也记不清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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