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冬天,昆明再是春城,这一下雨,也能让人感受到那种寒风凛冽。我站在雨里,将伞举高点,高过远处那片山,让我能透过雨帘看清山的模样。
那年也是雨季,五月的初雨没有冬天的冷,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草香,沁人心脾。在云南的原始森林里徒步行走,幸运的话,你能看见那开在山崖上雪白的杜鹃,然后默默地祈祷,这样的生灵能永远栖息在这片土地。
绿灯开始闪烁,我拉低了雨伞,穿过人行道,来到了对街的咖啡馆里。找到靠窗的位子,点了一杯热咖啡,捧着热气蒸腾的咖啡抿了一口,一股热流涌遍全身,被雾气弥漫的双眼似乎看见了在雪山上,在C1雪线的时候,那杯从热水瓶倒出的热水,也有着同样的一丝暖意。喝一口,在雪域可以堪比咖啡的醇香和浓郁。
凌晨两点半起床整装出发,乘着月黑看不清路,一路摸索着走完了大石板。回望整个石板坡,心想,不是黑夜的遮挡,倘若在日照高头的时候,抬头一望,湿滑且显得漫漫无边的大石板坡在眼里倍增艰难,我是翻不过去的。
翻过第一个丫口,还在孤独中努力前行的我,忽觉背后有双有热度的手在抚摸你的双脚。渐渐地,我眼前,印在雪地上的,那个我的模样,越来越完整。我缓缓转过头,竟清清楚楚看到了一缕阳光……是的,非但不刺眼,亦如此时射进窗子落在我的咖啡杯旁的那一缕一样温柔,哪怕带着雨珠。我抬起咖啡杯,让乳白色的杯子尽量整个的遮住这缕光,这样的杯子泛着淡淡的橘色,手把的地方漏了一个口,溜进的略强一点的光亮斜挎在杯身上,和我曾经握过的冰镐上的小眼儿透出的光,一样有力。
在C1休整完毕,穿上冰爪,和队友们互相鼓励互道平安后,又一次扎进独自的行程里。脚下因为冰爪的重量,每一步都较之前要艰难,我得提起脚弯过膝盖,再重重地将冰爪的前齿插进雪里,就这样像机械人走路一样,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亦步亦趋……
雪山上容易起雪风,那是危险的,要赶在太阳当顶的之前登顶,方可安全下撤。我看了看手表,又抬头望望前方,我离绝望坡只有一百多米了,适当调整好呼吸,我稍微加快了换脚的频率。但是这次的决定让我到达绝望坡时倍感体力被无形抽走了很多,好胜的心理作祟,渴望登顶成功的那刻骄傲,让我打乱了自己的攀登节奏。我站定在雪堆里,不愿就此放弃的脸上能明显感到,在接近顶峰的地方,在这块接近六十度的绝望坡上,我裸露的面部肌肤被冷得刺疼。
写到这里,我又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略显凉意了,我示意服务员给我一杯热水,透过杯子暖了暖手,接下来完成最艰难的部分。
绝望坡,顾名思义,坡度几近六十度,每一步都走在绝望的边缘,体力透支严重,全身被汗浸透又干了,又被浸透,如此往复已经觉不出汗在不在身上了。一阵模糊的视觉后,我擦了擦雪镜的外层,感觉雪风要来了。我开始数步子走,每十步一歇,每次数到十都像获得礼物一样的,不自觉的就能让笑容挂上嘴角。已经有下撤的朋友了,途中遇到,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竖起大拇指,鼓励着对方,这种特别的方式在这特别的时刻,才有了掷地有声的力量。
月亮弯一过就离登顶百米之遥了,深呼吸吧,我不敢回望,两边都是悬崖,吸入口腔的冷空气倒把我呛了一下。这一呛反倒把鼻腔疏通了,我又闻到了空气中的草香,我握了握冰镐,向顶峰走去……
咖啡吧换歌了,我问服务员刚才一直循环播放的是什么歌曲,她细声回复我《one more time》,席琳迪翁的。外面雨停了,我结了帐,站在门边,拾起进来时放在门边的雨伞。又走进了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