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苔花》
上一章|苔花19喧嚣之中，陈仓暗度
展厅里人多眼杂，不是交流重要事情的地方。为了不打扰王灿老师的闲情雅致，我们都不敢怎么说话，毕竟有求于人，做什么事情，都得仔细掂量一番。
幸好和郑主任搞得关系不错，郑主任这次也真是卖了力气，竟然动用起省厅的资源来。他说道：“王灿老师，这里不方便说话，一会儿参观完毕，咱们到贵宾室详谈。”
郑主任一边说着，一边嘱咐我提前到贵宾室安排一下。我赶紧去找人布置，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楼的贵宾室。贵宾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两个客服小姐正在值班，她们穿着打扮甚是得体。看到这些，我的心里松快了不少。我跟两个客服小姐都很熟，毕竟在办公室工作，这点人脉还是有的。嘱咐好端茶倒水，好好表现之后，我就急急忙忙地赶回去了。
还没出门，郑主任引领着一行人就来了。引领完毕，郑主任好像忘记了拿东西，交代几句，就匆忙返回了。
没有了郑主任的引荐，大家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场面有些尴尬。
刘局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大领导，借助家乡人的优势，已经和王灿大师混得厮熟。假如不明事理的人一眼看去，还以为两人就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进门之后，他就提醒着大家一起拍照留念，王大师自然不好推却。刘局把他的手机递给了我，让我帮助拍照，王大师站在中间，刘局偏右，局长靠左，常科长再靠右。
拍完照之后，郑主任还是没有来，刘局长就开始招呼着我也过来拍一张。客服小姐正好跟我挺熟，就帮着我们拍了几张照片，而我站在最靠左的位置。
这些位置完全是按照官职的大小排列，都是固定的套路。熟稔官场的，每个人都会找寻自己恰当的位置，根本不会站错，这就是不成文的规矩。至于谁制定了这些规矩，我们又为什么遵循这种规矩，没有人去考证。我们要做的只是遵循，还有传承。
还没拍完照，郑主任就到了，刘局招呼着他过来合影留念。他说不必了，大家也就不好再让他。郑主任安排大家就坐，王灿坐在会客厅最中间、茶几左首的位子上。
茶几右首的位子，郑主任安排刘局长坐过去。刘局长谦让，非要让郑主任坐那个位子，并说道：“我们是东州市的，您是省里的大领导，不能坏了规矩！”
几番谦让之后，郑主任勉为其难地坐在那个位子上。
刘局长退回去坐在了对面的位子上，局长、常科长和我依次远离中心就坐。
郑主任吩咐上茶，之后便开口道：“韩小鱼同志在我这里表现不错，给我帮了大忙，感谢东州的领导选派了如此优秀的人才啊！”他说得很官方。
我默默不语，因为职位太低，根本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
刘局长客套了几句：“还是省厅栽培得好啊，年轻人见见世面总是好的。”
郑主任接着说：“小鱼说，咱们东州市新建了个博物馆，要收集些东州本籍名家的画作。跟我汇报这些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举措非常好，王灿大师老家在东州，一定会鼎力支持。”
王灿老师笑笑，暂不表态。
郑主任接着说：“小鱼，把你们市里下的红头文件给王灿老师过目。”
“好的。”我刚想去拿，刘局却拦了下来。只见刘局从公文包里，仔细地拿出来一个透明拉杆夹，拉杆夹里就是当时的红头文件。他把文件递给了局长，局长想拿过来给王灿老师，却迈不出步子，冲我使个眼色。我立马领悟，赶紧走过去，接过来，双手捧着放到王灿老师手里。
我刚想开口，这时候刘局长说话了：“王灿大师，这是我们市里下的红头文件。我们希望召集一批具有强大影响力的东州籍艺术家，为新建的博物馆作画。京城画院的黄莹、中国美协的路畅都在其中。”
王灿还是不表态，只是看了下文件。
刘局长继续说道：“我们征询名家字画，完全是公益性的官方行为。东州历史悠久，物产富饶，培育了像您这样的顶尖艺术家。这是回报家乡、造福一方的高尚之举，还请王大师能够垂青。”
王灿微微点头。
见王灿态度有些肯定，刘局说话有了力度：“本次展览的作品均作为新馆迎新经典作品，版权归您所有，只是由我们暂为保管。如果有人欣赏并出价购买，我们会及时跟您联系。于您而言，是作品宣传和回报家乡的宝贵机会。”刘局长轻轻咳了一声，稍微顿了下，“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本次作品没有任何酬劳，完全是公益行为。”
王灿老师已经六十多岁，眼神不好。她戴上了花镜，仔细地又看了遍红头文件，还是没有急着表态。我不禁感叹，果真是大家风范啊！
为了继续加深感情，刘局长又开始打起了感情牌：“王大师，您在东州呆了多少年啊？”
王老师深情地回味着，记忆的闸门似乎缓缓打开。她慢慢说道：“我当时在东州长到十三岁吧，老家就在王陵那一块儿，紧紧靠着兴邦玻璃厂。小时候，我和伙伴们经常到那里玩。”
“是么？我老家也在那一块儿，就靠着兴邦玻璃厂。那地方还有条老街，叫做柴市街，我家就在柴市街的东头。”局长一听王灿说道这里，立马有了共同话题，兴奋地说了起来。
王老师眼神里放着罕见的光芒，又迫切地问道：“那个玻璃厂还有么？我爸妈原先就是那里的工人。”
“已经没有了，现在东州市发展地既好又快，城市面积不断扩大，玻璃厂已经整体外迁了。当时玻璃厂就位于市中心稍微靠北的位置，现在已经是高档住宅小区了。”局长回道。
“那王陵和柴市街还在么？”王灿又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这个当然有，满南王陵现在可是国家级物质文化遗产，没有人能动得了！柴市街也有的，已经作为东州市“城市记忆”工程而完整地保存下来，沿街都是商铺，很繁华的。”局长细致地回答。
王灿老师不再说话，刘局长动情地说道：“王灿老师，有时间一定要常回东州看一看，家乡的发展速度和势头十分喜人，真心希望您能大驾光临。我们作为娘家人，也好做个东道，好好尽下地主之谊。”
“有时间一定回去！细想起来，我已经四十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如今只有一个远房表叔还在那里了。”王老师言谈话语中带着些许悲伤，真的被故土乡情所打动了。
大家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知不觉就到十一点多。郑主任说要出去看一下场馆，临走的时候，他冲我使个眼色，我随即跟了出去。
走出很远一段距离，他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对我讲：“小鱼，临近饭点了，我安排了饭店，让王老师和你局长他们一会儿就去。我再联系一下厅长、副厅长他们，让他们也一块儿过去，这样显得对你的重视和支持。”
“郑主任，你想得实在太周到了，太谢谢您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好好干就是了。”
刚刚布置妥当，局长就发信息过来了，“小鱼，让郑主任帮忙找个饭店，中午请省厅领导和王灿老师一块吃饭。”
“没问题，郑主任早就安排妥当。”
局长发了个大赞的表情。
等我再次回到贵宾室，已经十一点半了，刘局长诚恳地邀请王大师吃顿便饭。
王大师推辞了几番，却经不住家乡人的盛情邀请，最后欣然赴约。
下一章：苔花21觥筹交错，身心俱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