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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我们要么捧着一个碗坐在巷子口扒饭,要么在围龙屋里东走西走,追鸡逗狗。从左巷走到右巷,再从右巷回家左巷,哪家吃豆腐,哪家吃鸡蛋,哪家酱油拌饭,哪家吃猪油渣,哪家丝瓜打汤,就都知道了。好运的时候,溜上一圈,装饭的碗比出门时还要满。当然,这样的好事很少碰上,自家的菜盆都装不满,哪里还有多余的扒给别人家的孩子。不过,群娣娘每次吃饭时看到我都会叫:“小双,过来夹菜吃!”我就毫不客气地跑过去。
几个堂姐在背后说群娣娘偏心,只对我好。我不信,后来发现群娣娘从不叫“小青小玲小霞”,只叫“小双”,我便有些信了。
我有一点不明白,又有一点小得意。
群娣娘对我好,我便更亲她。
四月天,时冷时热,今天就很冷。妈妈带我去菜园做事,我走得东倒西歪没个正形,妈妈发狠说要把我扔进池塘里,我才收敛了一些。爸爸在黄子洞中学教书,只有礼拜六的下午和礼拜天在家。李小青李小平上学去了,妈妈去哪都得带上我。妈妈有时嫌我烦,一会说把我丢到池塘里喂鱼,一会说把我丢到山坑里喂狼。我有时信有时不信。信不信,要看妈妈说那话的语气。
菜园一片绿油油,一团一团的生菜,长着长尾巴的麦菜,像扇子一样大的白菜叶子,满是。也有一些菜地刚刚被拔空,露出黑黑的泥巴,上面还有一些黄黄的菜叶子东一片西一片,蔫巴巴的,丑嗒嗒的。
我们家的菜园正对着村子的围龙屋,看起来离得很近,却要绕一个大圈子才能走到,因为中间隔着一口大大的池塘。池塘的水绿油油的,看不出来有多深。妈妈说:“十个李小双叠在一起也踩不到底。”我不信,却多少有些害怕。
妈妈到了菜园就把我忘了,她有做不完的事,锄地、拔草、浇水。我也有做不完的事,追蝴蝶,追蜻蜓,摘牵牛花,摘茄子花。蝴蝶飞走了,蜻蜓飞走了,牵牛花蔫了,茄子花就那么一两朵,我就琢磨着干点别的。一片绿绿的密密的芹菜叶子吸引了我,我一声不吭地折断一大把芹菜,捡起地上的一根稻秆把芹菜叶子胡乱绑一通,一个毽子就做好了。我喜滋滋地学着姐姐踢毽子,乐得像个翻飞的毽子。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李小双,你在做么该!”我侧头一看,妈妈的脸都气歪了!她猛地把手上的草一甩,大步向我走过来,这架势是非要揍我一顿不可了!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惊天叫骂:“李小双!睇捱今日唔打扁你!”
我跑得比风还快。跑了好一会儿,身后好像并没有动静,我回头瞄一眼,没人,我不跑了,坐在池塘边上的竹丛根下喘气。累死我了!
竹丛旁边有一条水沟,前几天还不见它,肯定是新挖的。水沟里有水,连着池塘的水,这是要让池塘的水流到哪里去呢?我暗自嘀咕着走到水沟旁,把芹菜毽子放到水里洗,不知怎么的,我栽进水沟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