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纯洁的水/净化
本书的使命正是要证明某些物质把它们梦幻的伟力,那种赋予真正诗歌以统一性的诗学的坚实性移植到我们身心中。如果说是事物使我们的思绪变得有条不紊,原初的物质使我们的梦幻变得有条有理。原初的物质接受、保存并发扬我们的梦幻。
形式和观念会迅速变得僵化,而物质想象却依旧富有活力。唯有物质想象才能不断地激活传统的形象;正是物质想象经久不息地的使一些古老的神话形式又有生命。它在改造形式之中又使形式有生命。形式不会自动地发生变化。如果我们见到形式变化,那可以肯定物质想像在形式的作用下开始运作。
我们个人的遐想很自然地就会形成隔代遗传的象征物,因为隔代遗传的象征物是自然的象征物。
梦幻是一股自然力量。
现代的读者经常赞颂古人具有“自然知识”。他忘记了被认为是“直接的”知识,包含在一种可能是极人为的体系中;他还忘了“自然知识”包含在“自然”遐想中。想象的心理学家应重视发现的正是这些遐想。我们阐释古代文明的文章时,尤其应当重视这些遐想,不仅要考虑事实,还要确定梦幻的影响。
第七章 淡水至高无上
一个世纪以来将神化学家分成两派的那场争辩:神话是英雄的光辉行为的回忆,还是对世界遭灾难的回忆?
对于听旅行者讲述的孩子来说,对海洋的首次体验是叙述类的。海洋在给人以梦想之前,先给人以故事。自然,故事最终会同梦幻汇合在一起,而梦幻最后会——很少地——从故事中得到滋养。但是够使并不会加入到自然梦幻的虚构力量中去。有关海洋的故事更是如此,因为旅行者的叙述并不会在心理上由听讲者来证实。远方来客撒谎揭不穿。
海洋这种粗浅的表现主义有害于梦幻的印象主义,叙述者讲得太多,反使听者感悟甚少。海洋的无意识从此起是一种讲的无意识,一种不眠的无意识。因此它立即失去了梦幻的力量。海洋神话学很少涉及虚构故事的渊源。
在普鲁瓦看来,神话的基本故事都是白天战胜黑夜的故事。所有的神都是光明之神。使神话充满活力的那种激情是各种激情中最原始的:对黑暗的恐惧。神话结局总是好的,那是因为神话结局如同夜逝去一般,白天取得胜利,善良、勇敢的英雄,撕去、砍掉了黑幕,消除不安,把生活还给藏在黑暗里、地狱里受煎熬的人们,这些英雄取胜了。
宙斯主管了蓝色的、明亮的、宁静的天空,波塞冬主管灰蒙蒙的、乌云密布的天空。普鲁瓦提出:波塞冬具有海洋力量的属性是后来才有的,一定有一个人物在某种意义上替代了云雾之神,以致波塞冬才成为掌管海的神。“淡水神和咸水神是同一个人物,这极不像真的。”波塞冬在从天空到海洋去之前,先从天空到陆地。不久他成了淡水神,即陆地之水神。他成为植物神。一切植物神灵,都是淡水神灵,同雨神和云雾神有着亲缘关系的神灵。原始神话中,正是波塞冬使泉水涌现。三叉戟——使泉水涌出的神棍。波塞冬是淡水的。当波赛冬主管辽阔的大海时,当他并不再与某条河维系在一起时,他就是一种神话的概念。Okeanos的意思,不应理解成海,而是位于世界之端的淡水大水库(河流。
海水中的盐阻止了遐想,那种最物质的、最自然的遐想。自然的遐想会永为淡水。
第八章 狂暴的水
要理解叔本华的哲学,就应为人的意志保留住它原初的特性。在人与世界的斗争中,并不是世界先下手。我们就会理解叔本华的教诲,就会确实把《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的智性表象和意志相结合,并宣布这样的公式:世界是我的挑衅。
存在作为力量的源泉,它是一种先天的恼怒。
从这种观点来看,四种物质本原就是四种不同型的挑衅,四种类型的恼怒。
本书列举的两个形象:步行者和迎浪游水者——步行者尼采,游水者斯温伯恩。
在山上行走,是最有助于克服卑下情结的训练活动。伟大的羞怯者是伟大的行走者。
斯温伯恩情结 游泳的诗化情结 还有拜伦
其它类型的游泳——不善于向世界挑衅的人的梦幻(查邦梯耶《柯勒律治》)
不同于死水的忧郁的狂暴止水的忧郁
力的意志事实上是那种幻想超出实际权力的力。对大海发号令是超人的梦想。这既是一种天才意志也是孩童般的意志。
克塞尔塞斯情结 (波斯国王,曾鞭打海峡并投下镣铐)与斯温伯恩情结的受虐狂因素相应,具有明显的迫害狂性质。
隐喻,在形态上是不可接受的,在心理上是失去理智的,却是一种诗歌的真实。因为隐喻是诗学心灵的现象。这仍是一种自然的现象,人的本性在普遍的自然界的投射。
这是那种真正能给予生气的泛灵论,那种细致的、精彩的,在无生命的世界中能可靠地重新发现敏感的自觉的生命的各种细微差别的泛灵论。那种把自然当做人的多变的面貌来阅读的泛灵论。
结论
语言欲流淌。
形声诗歌注定是肤浅的。要确切再创造一种声音,必须体验到创造它的意志。积极的听觉,使人开口说话,使人运动,使人看到的听觉。说到底,研究想象的真正领域,并不是绘画,而是文学作品,是词语,是句子。形式微不足道,物质在主导一切。
元音a是水的元音。(agua,apa,wasser)a表示原材料。这是普遍诗歌的开头字母。这是西藏神秘主义中安息的字母。
词语想象胜过视觉想象,创造性想象胜过现实主义。这解释了词源诗歌的无生气。
若无宽松和缓慢,便无伟大的诗歌。若无安静便无伟大的诗歌。水也是平静和安静的样板。沉睡和安静的水,如克洛代尔所说,把“歌之湖泊”安置在景观当中。在水边,诗歌变得越加沉着。水如一种巨大的物质化的安静而存在。
如果说鸟类是——按某些富有想象的语言学家的意思——最早给人以启迪的发音者的话,那么鸟类自己也在模仿自然之声。
水也是一种辽阔的统一体。他把蛤蟆的叫声同乌鸦的叫声和谐起来。至少,当一双诗化的耳朵把水流的欢跃声当作一种根本的声音时,会把不和谐的声音统一起来。
——部分感兴趣相关书单——
马拉美,乔治·罗当巴克对镜子所做的系统研究,约阿香·加斯凯《那喀索斯》(值得研究),雪莱《全集》,济慈(那喀索斯),欧仁尼奥·道尔斯抗拒宇宙的海市蜃楼以及莫奈,叔本华,斯特林堡《斯瓦纳维特》,维克多雨果《莱茵河》,《浮士德》,希腊神话瑙西卡情结,让·保尔《泰坦》、《土星》,拉封丹诗歌中的天鹅之歌(否定其诗意),尼采《悲剧的诞生》,皮埃尔·路易《山林水泽仙女的黄昏》(反例)(奇文)(文学裸体主义),玛丽·德尔古夫人《古代社会中神秘的不育和不吉利的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