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走了,在所有人都在过白色情人节的这天。
我和顾念认识差不多有10年了,10年前那个偏远小镇的春天,春风像情敌的手一样拍在你的脸上,每吹拂一次,感觉脸皮就薄了一些。不管你每天打扮的多么花枝招展,情敌一抚摸一切都不复存在。我见到顾念的那天,她就是传说中的杀马特形象,春风一吹,半个头都是刘海的脑袋像要起飞一样,然后她一边和春风斗争一边找宿舍的门,华丽的卡倒了。就像小说的男女主角相遇一样,我出现了。我把她扶起来,问了一句你还好吗?说实话,虽然同在一个班级,我还是第一次和她说话。她摆摆手说了一句没事儿。龇牙咧嘴的来了一句,真他娘的疼。然后从一楼到四楼我们开始了一段不痛不痒的对话。无非就是吃饭去啦,饭菜还是很难吃。很多年以后我还会调侃她:“那个时候的你真是丑出了新天地,那个时候你的审美观一定还是个胚胎。”她总是笑着回我一句,那特么是本姑娘的青春,小四眼。
顾念的青春那真叫一个放荡不羁,别误会,她没有吸毒泡吧,那个时候小镇里有没有这些我们都不知道。我一直都觉得她不去演电影可惜了。他家亲戚是学校里的领导,她在她家亲戚眼里是一个乖乖女,让她往东走绝对不会去西边的那种。在我们同学眼里她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性格孤僻的炸药包,惹不得的。她的座位周围一直弥漫着氟利昂的气息。而在我眼里她就是个神经病,擅长各种冷笑话,仅限于她心情好的时候。做事干净利落,重要的是有脑子。大锅饭的食堂不会让人多喜欢的,那个时候顾念每到吃饭点就会和我说,妞儿,别吃了,咱们来点特殊的吧!我一脸懵逼的看着她,她会一脸严肃的回答油炸姨妈巾吧。我翻一万个百白眼都不够的。顾念所有的学习都是看心情,心情好了就写作业,心情不好整个晚自习就坐在那边发呆,画小人,然后像老年痴呆一样撕纸玩。她和我们数学老师好像五行相克,每次老师留的作业都很多很多,有一次顾念盯着作业看了五分钟,果断收拾书逃晚自习。按照言情小说的剧情走向这个时候她应该遇见她命中的朱砂痣。可惜了,并没有,她只遇见了开车返回学校的班主任。机智的她转身进了学校附近的书店,出来的时候笑着和老师打招呼,晃了晃手中的数学习题集。之后那本习题成了我的。这爷回来以后和我吐槽了一晚上班主任的出现,然后一脸平静的将救了她一命的习题给了我。顾念的成绩是班级里起伏最大的,老师找她谈话问她为什么成绩下降了,她的回答是因为这次的题和上次不一样。我要是班主任估计一口老血就出来了。有时候我和她会在课间的时候聊聊人生,谈谈未来。小屁孩儿一样的我们,多好笑。那个时候她就说要是有一天我不见了,你别找我,放心我不会死。我还有我妈,我不能死。我总是觉得这姐们儿又在说胡话了。
就这样春夏秋冬的过,毕业来的顺其自然,毕业那天我们俩喝酒了,还喝多了。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就在一家服装店的门前,凌晨两点抱着路灯相互哭泣,事后想想真傻逼。但是就像她说的这是青春呀,这是青春里最干净的友谊。
之后就是昏天黑地的高考,我是一个转校生,我和她不在一个学校,却总能听说她的故事。
A:“我朋友说昨天H高发生了贼牛逼的一事儿”
B:“说说,咋啦?”
A:“顾念知道吧?就是在A中总逃课,最后被H高录取了的那个。昨天这姐们儿又火了”
C:“呦呵,说什么呢?传奇一姐啊?我也听说了,好像打残了吧?”
A:“不残也好不了,这姐们儿可就是个练家子,以前我们在一个跆拳道班,挺ne的。”……
晚上给她打电话我的第一反应是问她受没受伤。她轻笑了一声,没有,那孙子不敢还手,他劈腿,就得受着。
“那他们说的找人是怎么回事儿?”
“谁放屁的?老娘打架还找人?跌份不?那特么都是看热闹的!我和你说昂,人真的是最恶心的动物,他们都等着看我怎么处理那对狗男女呢”
“哎,三人成虎,城西传到城东就变了味儿了。然后你把那女的怎么着了?你们学校怎么处理你了?”
“嗨,能怎么处理,留校察看,交保证金,写检讨。那孙子没事儿,就是腿断了,我当时真的挺想让他断子绝孙的,后来一想不至于。这事儿不怪那女的,虽然一个巴掌拍不响,但是是这孙子的错我不能找人姑娘茬儿。”
“你没事就好,好好准备高考。我们一起还要一起浪的”
她笑了,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屁话就各自休息。她会学习的,我知道。因为她要离开。离开这个小镇,我想她本来也不是属于这里的。她还要照顾她妈妈。毕业旅行我们去了一个古战场。在辽阔的天地间我们显得太渺小。和命运对抗不过,和生活对抗不过。那片土地上几百年前进行过疯狂的厮杀,胜者王,败者寇。然后一点点形成了我们今天的城市。
2014年,我们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奔向了祖国大江南北,你们一定觉得我们得选择同一个学校或者同一个城市,然而并没有,我们分布在了祖国的对角线上。她去了一个更让她放荡不羁的地方-丽江。这几年我的假期很短,money有限。对,主要是钱!所以我们只靠微信,QQ,微博联系。偶尔冒一下泡,证明自己还活着,而且还过得不错。有新朋友加入,有老朋友离开,就是没有男朋友出现!云南真的是美得不要不要的。2015年她走了滇藏线,活着回来了,她身体不好,但是活着回来了,顶着黑黑的一张脸来见我。然后又说起了那个离开的话题。那天我们的探讨可能值得我们每个人去思考。
顾念:“你不害怕我回不来吗?”
我:“怕个屁,你每天都发微博,更新朋友圈好不好”
“如果我不更新呢?”
我懵住了,是呀,她如果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呢。我打了个冷战,太可怕了,我突然意识到,你如果存心想要消失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扔掉手机,顺带着把卡也扔掉。她一脸平静的看着我。我知道,我们终究没逃过那个话题。
2017年3月14日,她所有的社交平台都更新了,内容一样。四个字,后会有期。我怔住了,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冰冷的女生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抬头看看天空,还挺蓝,一阵春风吹过,刺骨的寒冷。不过我的发型没有乱。突然觉得,所谓朋友,就是我们掏出各自的词典,发现 有些相同的词汇,共同做一些事情过一段时间,除此之外你还收录了什么词条,你的向阳面背后的阴暗面,在我看来,都无比合理,也无须在意。然后你离开,就像你不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