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自语②


人生中有许多特殊的日子永远也忘记不了,比如母亲生日这天。

二月伊始,我就天天心里默默数着:1,2,3,4,5,6…

终于到了初七。今天就是母亲的生日。

母亲的生日到了,可是,母亲没有到。

人离开了,就带走了曾经属于她的一切…

母亲生日这天,我们作为子女的都记得很牢。每年母亲的生日,我们必定回老家与母亲团聚,以这样集体回归的方式庆祝她的生日。母亲为了节约我们的时间,图方便,一举两得,也特地将这一天作为我们做清明的日子。

母亲的多少个生日,就是这样过来的。把活着的人过生日与死去的人做清明,毫无忌讳地放在了一起。

有时大妹夫打趣她,哎呀,这生日、清明不分的,哪天做寿,把老奶奶给做走了可咋办?

咋办?母亲笑笑,人总是要死的呗!生死由命,阎王叫你三更走,你不得五更留。都不死,这世上哪搁得下许多人?还人吃人呢。

母亲仿佛将生死看得很透,装作可以随时无牵无挂离开这个世界一样。这时我们作为子女的可不乐意了,怎么?虐待了你,对你不好呀。我们可不允许你死,你可要活到百岁长寿呢。到八十大寿,九十大寿,可得办得热热闹闹的,让整个双港街人都羡慕啊。

是吗,有那样的高寿吗。母亲听了,乐滋滋地笑着,两眼笑成了一条缝。

是啊,有这么多下一代团团绕着她转,她感到是多么地幸福,怎么舍得离开我们而去呢。

我们也从来没有想到母亲会离开我们,那样毫无防备地,那样快快地离开了我们。我们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

生命无法挽留。生与死就这样迫近,又这样现实,无法躲避。就像一列火车,驶向了终点,便会嘎然而止。

母亲走了,属于母亲的家就散了。母亲的家究竟从什么开始松散的?是我们都成年,像是鹰长硬了翅膀,终究要离开那个温暖的巢,带着新奇,带着激动,带着希望,也带着恐惧,冲向蓝天的时候。母亲四十二岁那年,那个属于她的家便开始摇晃,那年,姐姐出嫁了。

孩子们都长大了,离开了,家就失去了家的味道。家人就成了不具备完全意义上的家人。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家,都要去经营自己的家,而对于曾经自己长大的家,只能选择偶尔的回望。

这样回望的次数,是很少的了。比如,在父母生病的时候;比如,每年的过节;比如,父母的生日;还比如,某一日心血来潮,想家了,想去走一走。

去老家看一眼,是回忆,是眷念,是对自己失去时光的凭吊。是不愿快快变老。

所以,谁都希望自己的父母健康长寿,希望他们好好的,那样,心中的一个家,还在。自己,还是孩子。在父母身边团聚的那一刻,才知道什么叫做岁月静好,什么叫做骨肉情深。

家,是人间最温暖最贵重的东西。而父母,就是家。

母亲走后,我们对于老家,都去得很少了。时常在心里有想去的冲动,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人去楼空,去老家干嘛呢。冰冷的寂寥的老屋失却了烟火气息,失却了人的踪迹,只能是老屋,而不再称之为家。

可是,有些时候,在心里,又是那样的不甘心,不情愿。其实人生就是不断放弃的过程,最终放弃属于自己的一切。

放弃这个世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像浮云一般飘过,像轻烟一般散失。人间所有的爱恨情仇,都让自己的下一代下下一代再去重演。

母亲在这个世间曾经来过,2月初七是她的生日,作为她的子女,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因为是她把我们带到了这个世间,让我们品尝世间的味道。

世间的味道,是爱的味道。我愿意在心里支起一间小小的屋,让父亲住进来,让母亲住进来,那样,家永远在我的心里。我们永远是一个整体。

哎,有些时候的泪水,是幸福的,是温暖的,是感恩的。母亲,您的生日,我无以奉送,只掬一捧清泪。

我是您的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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