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期限已到,你可以离开了。以后,这把无名剑就是你的了,速速下山去吧。”一位白发老者在云峰之上负手而立,一柄青色长剑斜插在身后,声音雄浑有力。
“是,弟子谨记师父教诲。今日下山,定以无名震江湖,不落青云,不斩无名。待他日归山,必陪伴在师傅左右,望师傅保重,徒儿告辞。”说完,泉朝着白发老者的方向扣了三个响头,拔出“无名”,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走去。
可是,让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教给他一身本领的师傅,却无法逃脱这世间最残酷的命运,在利益的诱惑之下,即便是整个山门,也无法幸免于难。江湖,在这一刻,露出自己狰狞的爪牙,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在世人面前。
雨,在黑夜的掩护下,又一次不期而至。今夜,注定不会如此平静。此时的泉,着一身黑衣,头戴箬笠,满身杀气,“无名”在泉的手中疯狂颤抖,仿佛要将泉心中所有的愤怒,一下子倾泻出来。现在的他,疯狂如斯,宛若恶魔降世,杀神附体。今夜,他是来这里寻仇的。这里,是红府。这里,有曾经杀死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那些人的罪魁祸首。此时的泉,以前的种种在泉的脑海里闪过,雨水从他的脸颊两侧滚落,已经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泪还是水了,泉伸出舌头尝了尝,有点涩味儿。
十年之约,眨眼即至。此时的泉,凭借白发老者教给他的独到剑术在江湖上已是赫赫有名,许多名门望族都希望它能够归入自己的麾下,为自己所用。但是,泉从小习惯了自由,不愿受缚,也不愿搅入这世间名利争斗之中,常年四处游历,居无定所,又因为蒙着面,所以已经很少有人能记得清他真正的模样。可是,人们又不需要记得他的样子,因为只要看见那把“无名”剑,便知是他。这十年来,泉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遵从师父的叮嘱,谨守自己的内心,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侠客。更准确一点,是一个侠盗。劫富济贫,是泉最常做的一件事,也难免常年被挂在官府的悬赏令上,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阻止他的脚步,截杀、诱饵、阴谋通通被他粉碎。于是,江湖上留下这样一句话:有一个人,他在的地方,永远存在希望,无名在的地方,每一个恶人都将会得到惩罚,有他在的地方,才是江湖,他就是无名。从那时起,无名已经成为了泉的代号,多少贪官听见无名之名无不闻风丧胆,定寝食难安。
想起十年前的种种,泉此时迈向山门的脚步是沉重的。二十年前,泉被师父从死人堆里救出来,带入山门生活,重新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人和人生,师兄、师姐、师弟和师父带给他绝望生命之中新的希望。可是,这一丝希望,在残破的山门面前,终究还是那时那么脆弱不堪,再也拼凑不齐。泉,跪坐在地上,愤怒、悲伤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是在两眼无神的在山门之中四处寻找,寻找家人,寻找师父,寻找前世的记忆。寻找,没有白费,包括师父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找到了,可他始终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宁愿有一两个人没有被找到,那样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那些刻在他脑海的人现在全部都躺在他的面前。泉呆望着手中的无名,跪坐许久,起身,点燃火把,卸下了蒙面,将那些人和那些记忆,连同他自己彻底埋葬。从那一夜开始,泉便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再也没有人见过无名。
“老朋友,又见面了,十年了,等这一天,已经十年了,你过得还好吗?今天,让我们一起为师父、为师门、为自己做最后一件事。”无名在泉的手中疯狂颤抖着,泉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情绪,兴奋、渴望、杀戮以及愤怒。他本就无名,名字是师父给他的,师父不在了,无名又岂能独活。十年,可以让这个世界所存的罪恶被时间洗涤殆尽,可他最终是还找到了红府。泉掀下了箬笠,狂笑着冲进了红府。守门的人认出了他是谁,即便不知道他的模样,可手上的剑,还是那么令人颤抖,令人记忆犹新,警报还未脱口,便被一剑封住了喉咙。无名,终究还是出了剑鞘,十年的隐忍,在这一刻彻底释放,原本安宁的红府俨然已经变成恶魔的罗刹场。
这一夜,没有求救声,没有惨叫声,没有哭声,只有那把滴着血的无名横插在红府牌匾之上,向世人宣布:我,无名,又回来了。可人们还没来得及前去一探究竟,官府便封锁了整府邸,不准任何人进出。人们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官府一定会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解释,可让人们意外的是,官府只是含糊了两句,便草草了事。又过了许久,从官府传出小道消息,无名已经死了,在衙役们在红府找到他的时候。不过,也有人打听到衙役们在红府根本没发现无名,可能已经逃走了也说不定。不远处的茶摊坐着一个陌生的人,头戴箬笠,听见旁边人们的谈论,不屑的笑了一声,留下茶钱,拿起手边的剑向着出城的方向走去,慢慢的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其中一人突然抬头,对着身边的同伴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清那个人手里拿的剑,是不是无名?”“大白天的,瞎咋呼什么呢,你不怕被官府抓去啊,没死?没死才好......啥,你看见无名了?”等他们冲出去的时候,早已看不见他的身影。
后来,人们又听说有贪官被杀,人们都知道他是谁却又不敢确定,因为那把无名又出现了,但却是在同一个时间在不同的地方出现。直到这时人们才明白,无名,或许已经死了,但或许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