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睡醒看到朋友圈被大龄儿童们刷屏，嚷着自己要过六一，自己还是小朋友之类之类。别过脸看着身边熟睡的先生，突然萌生了要不我们也去过个大龄六一的念头。先生刷牙的时候我假装不经意的问他，要不要晚上出去吃饭啊，他按停了牙刷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问我，今天不是什么纪念日吧？见过脸色不太好立马改口，行啊你想吃啥我等会定。我问他，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今天想出去玩吗。先生说什么理由都可以，只要你想出去吃咱们就吃去吃。我说我想过六一呢，先生没说话，吐了口牙膏沫子“你还小啊哈哈哈哈”。

    家人的微信群聊里在昨天深夜聊了这样一段话。围绕着我们家唯一的儿童展开，大意是问妹妹明天的六一打算怎么过呢，妹妹说睡懒觉写作业看漫画打游戏。姑姑问“你妈妈呢”，妹妹说“妈妈要工作啊”。姑姑又问，“你的朋友呢”，妹妹说“朋友有事要忙吧不去打扰她了。” 这一天妹妹刚过十一岁没多久，她已经不再期待这个属于她的节日了。

    很久之前在妹妹还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时候，每年六一她都欢呼雀跃翘首以待，因为那一天爸爸妈妈会陪她一起出去玩，因为姐姐会给她买礼物。从来不相信有圣诞老人的妹妹却无比坚信六一这一天所有的大人会放假的，要不然谁陪小朋友玩呢。我记得那天阳关撒了一身，南方的初夏早上还微微凉，中午就很热了。门口的桑树槐树叶子哗哗作响，知了还不会在六月份出现，家里的风扇开了一些时日了。刚午睡醒来的她裹在她的小熊被子里眯着眼睛问我，姐姐你还过六一吗？我没回答，放下手上的作业从书包里翻了个小东西出来藏在手心里递给她，“给你的儿童节礼物”。她眼睛里写满了惊喜，一把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

    直到她看见我手心里的小玩意儿是一个暗红色的玩具小汽车，妹妹嘴一瘪“姐姐我是女生，我不喜欢小汽车，这是谁给你的吗？” 见状只能如实相告，这是早上去上课的时候班里的同学给我的，因为我是班里唯一一个还没成年的人，所以朋友a给我从小卖部拿了个小玩具车，开玩笑说再给我过个六一。可是妹妹问“为什么你不要呢要送给我”，我硬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告诉她我马上就18岁了，六一是小孩过的节日我才不过。妹妹大概是从小就会讨我欢喜，忙接过小汽车说了一堆谢谢姐姐记得她的话，还问我以后都会给她六一的礼物吗，我忙于脱身去写作业赶忙告诉她，会会会一定会。

  没想到的是几年过后我的小妹妹已经不再期待她的儿童节，也不期待她的生日和一切我们觉得作为一个孩子理所应当会期待的节日。尽管我每年真的都记得给她买各种各样的礼物，甚至毕了业拖着我先生一起给她买双份礼物，但是她再也没有露出过那年的那个欣喜又吃惊的表情。我总觉得我的妹妹一夜之间就不是小朋友了，她成了小学生，她有了做不完的作业和上不完的补习班，正同我当年一样。只不过她面对的是对她的所有进步都不满意的家长，还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埋冤和指责“你怎么不像你姐姐小时候一样乖？你怎么不像你哥哥小时候一样好好学？过什么六一玩什么玩你把单词背了再说。” 

   我想她大概是从这句话之后就不想当一个对大人言听计从的小朋友了吧，还是从她爸爸妈妈无数次以加班忙为理由让她自己玩的时候，她就暗自决定了自己要做一个大人。当然这是她说给我听的，复述的语气宛如叙述别人家的故事，说起自己不需要他们陪了的时候，语气就和跟我说她今天饿了要吃饭一样平静自然。我私聊问她，你六一打算怎么过呢。她说就那样反正没人陪她，写作业拉琴什么的。我问她今年的六一礼物喜欢吗，她客套了一句姐姐不要给我买东西了你很辛苦。有些沮丧，飞快的打下一行孩子气的话给她，“你想要什么你给我说，我就直接给你买就好了，免得你又不喜欢浪费了。” 她现在回消息居然也飞速“我啥也不想要，我想要你陪陪我，但是你要忙，你能陪我玩一会游戏吗？”

   生平第一次有了对她的内疚感，她从前不打游戏的，因为十多岁的我敷衍她，大孩子打游戏不玩小孩的游戏，后来她的平板里多了b站和其他我提过的游戏。她从前总闹着给我打电话，读大学以后她总在电话里哭着说她想我。我敷衍她小朋友才哭着打电话，大孩子都会用微信聊天了，后来她学会发语音消息，然后开始打字了。甚至于我不让她玩我的头发以后，她认认真真的学会化眉毛了，只为了我一年回家那么一个月她可以来帮我化眉毛和我玩化妆游戏。

   本来是想记录一下妹妹这几年对于六一的态度变化，没发现自己居然也是导致她提前结束童年的元凶之一。当我们情感需求退化去过儿童节的时候，儿童在六一真的快乐吗。当我们装作大龄儿童去游乐场的时候，我们的数量快赶上幼儿园的孩子数量了。当我们过了二十岁还在自称儿童狂欢的时候，真正的孩子们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