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字山横亘在一个海岛上。咸王国是这个岛上最大的国家,常年与对头实力相当的酸王国征战连连;夹存其中的甜王国恰处在两国割据的的中心,却也得益于此;而剩下的最后一块土地——苦“亡”国,则成为咸酸交战的疆场。这样的格局不知什么时候起就一直延存至今,直到有一天酸国王的离奇失踪才使故事有了转变。
清水王子拦下行色匆匆的马夫,询问他是否知道国王去哪了,马夫也只得慌乱的摆手,像只丢了魂儿的牵线木偶。而此刻,整个酸王国则如同一只火上烤着的板栗,焦灼的不断爆开裂隙,咸国剽悍的军队已经绕过了临界圈,开始对第一弧区展开猛烈的进攻。要想免遭咸国残忍的杀戮,摆在酸国面前的只剩一条路——烧毁第一弧区内的船只和树木,同时挖通第一弧防线的堤坝,将海水引入河道。
酸王国的动荡很快平息下来了,但每个人的内心都像一块烧红的木炭,炙烤得他们寝食不安,因为,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种子在荒芜之地。
这座奇妙的海岛被“X”字山分隔成“咸甜酸苦”四块土地,这些土地被久浸在不同味道的海水中,于此衍生出与周围环境相适应的植物,岛上的人每年都能采摘树木的果实,但鲜有人收获种子,因为只有在“X”字山顶生长着三棵甜、酸、咸味的母树能结出种子。由此,咸王国生长的树木制造的船只无法抵御酸水的侵蚀,又无成材的酸木新造船只。
清水王子深知此行责任重大,他要赶往荒芜之地砍倒酸树。他知道只需将树的枝丫全部砍掉就行,但是先天的危机感不得不迫使他把整株树都砍倒,因为给自己留下生机就等同于给敌人留下了“支点”,奸佞的敌人能利用这个“支点”轻易地翘翻整座海岛。
清水王子划着小舟,沿着与甜国的分界河道驶往“X”字山脚。平静的水面被小船划过的波纹打破,周遭的蓝天白云也泛起一阵阵涟漪,有鱼儿越出水面,沐浴阳光之后轻快的扎进水里,不见了踪影,远处水天相接,一只白鹭拐过了一个大弯;晚上,一群水母散着荧光拥簇在船只周围,一轮圆月静静地淌在水中,微风推着小船在星河中游走。清水王子被这景象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用手舀起河水浇在脸上,脑海中那幅可怕的情景却始终挥之不去——左边甜王国的灯塔林立,呼唤背井离乡的游子,右边自己国家烽火四起,驱使自己救国求存。等船到岸了,清水王子不敢有片刻的耽搁,他丢掉了不必要的物品,便赶往山顶。
上山途中的一天暮晚,灰蒙蒙的天上飘着小雨,像瞎眼寡妇在悲风中挤下来的泪水,凄凉又——带几分血腥味,这味儿使得清水王子稍稍舒缓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一个女人的哭声打在这紧绷如鼓的神经片上,好比向平静的水面投了一块石头,激得水花四溅。清水王子顾不得多想,定睛望去,四面荒芜,脚下的石子好似冒尖的竹笋,扎得人脚板生疼,不远处见一颗枯树,想必也是逃不出物竞天择的铁律,惨死在石头堆中;清水王子看见一位姑娘依在空曲树干上,左手手掌上缠着止血的绸带显然是撕取的裙边一角,看,还绣着花儿呢。清水王子没有任何的防备,走向前去,询问姑娘的境况。我原以为身担救国之责的清水王子断然不会如此莽然行事的,就好像一个单细胞生物,所有生理活动都不需要思考,仅受外界的刺激罢了。相较之下,那姑娘仿佛感悟到了我的指摘,她赶忙擦干泪水,惊奇的望着这位不速之客,想起自己这些天来惶恐的遭遇,绝不敢轻易将自己的故事向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全盘和出,只好谎称:“第一弧区被碱王国攻占以后,家人遭到追捕和杀戮,自己逃难无亲,只得苟活在山上。”这话若放在我面前,就像临时抱佛脚的学生做出来的卷子,漏洞百出,断然信不得,可正是应了我前面的话,清水王子现在“忆”起了自己的救国之责,深感自愧,认为自己没能捍卫住国家的领土,让子民流离失所,悲痛之际,竟低头自艾,默然无语。
风和雨似乎读得懂男女间的情感,也纷纷加入了他们的沉默。随即清水王子从包裹中取出一瓶药膏和一条洁净的手巾,径直拉起姑娘受伤的手,解开她止血的布带,这粗鲁的行为惹得姑娘一惊,而这惊吓就像一个淘气的小孩儿,坐不住三秒钟,就跑到清水王子身上去了——他看见姑娘的手心上一条凹深的伤口,深得就像酸碱两国搁置冲突的沟壑。清水王子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开口询问姑娘缘故,只恐自己旧伤未好,又增新痛,赶忙替姑娘上药,重新包扎好伤口。清水王子所做的这一切蠢事,被那个身份不明的姑娘清楚得看在眼里,但只恨我没有读心术的本领,不能将她心里的小心思窥探个遍,好在这里详述一番。
最后,想必也不用我多嘴,清水王子邀请姑娘陪她一同前往山顶完成一项使命。自然,那姑娘欣然的答应了,朱唇微启,那甜美的笑容,像从淤泥中濯然盛开的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