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最爱吃芒果,但是芒果吃芒果会过敏,一过敏就脸上长红疹子肿胀,很久才会好。
〔1〕
今天是大年三十,芒果一个月前就在期待今天,自己搬了大长板凳趴在有些微潮的阳台上,两只脚不安分地晃啊晃,夜空绽放的烟花懂得她的兴奋,用力地祝贺着——嘭嘭嘭!
坐久了有点凉了,她裹了裹大棉袄,把腿也盘起来,手掌有些阳台的石子硌的印子,肥肥的手掌感到有些凉了,挪了挪屁股跳下大长板凳,去卧室拿了奶奶给她买的小手套,上面有个小小的足球,上面写着“2008”,上上次期末考试因为手冷,交了一大半张白卷子,考了七十分,所以有了这可爱的小手套,她很喜欢。
凌晨两点,芒果依旧趴在阳台上,脸蛋微红的她鼻子吐着泡儿。
“果果……”一个穿着羽绒服的中年男人轻轻叫她。
“你先进去把东西放了再管她!长途奔波的!”芒果的奶奶喊道。
“妈,我先把果果抱进去,你帮我提着。”男人把手上东西提给芒果奶奶。
“大树!你到家啦!”房间里拄着拐杖的老爷爷咧着嘴笑道,布满皱纹的脸张扬着他的喜悦,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朝男子走去。
男人把芒果轻轻放在大床上,就去和他们叙旧了,一年没见的他们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
“爸爸……”芒果迷蒙地呢喃着。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骨碌从床上爬起,找着那个记忆里的身影:“爸爸!”
“嗯!果果。”
“想爸爸吗?”
“爸爸……”芒果的喉咙哽咽着,发不出更多的声音,一下跳到他怀里,小小的人哗啦啦地流着眼泪……
“不哭不哭,果果不哭!”男人轻拍着她,柔声哄着,“看,爸爸给你带了啥!”
男人指着茶几上步步高的mp3,还有大包的开心果,“冬天没有芒果卖,就给你买了开心果,这个玩意儿还能听歌呐!”
小时候的芒果吃芒果不过敏,可以抱着芒果大口大口的啃,可常常妈妈吧芒果从广州回来了,就长斑了。
[2]
不知不觉芒果长大了。
芒果上初中了,有一个小男朋友,叫大白菜,两人是不打不相识,芒果算是骄傲的,他小男朋友却是个高冷的,可能就是那股高冷的劲,吸引了还不懂爱情是什么的芒果。
芒果和大白菜第一次约会是在一个下雨天,芒果丢三落四找不着雨伞,大白菜就去到芒果家楼下接她,小镇的柏油路还没有铺满,芒果的白色板鞋满是泥泞,大白菜却走得飞快,他们路过一片竹林,大白菜把芒果叫到竹子下,芒果乖乖跑过去,满心期待地闭上双眼……
“嘭——哗啦哗啦……”大白菜一脚踢在竹子上,闪电一样地跑开,竹叶尖上的雨水欢快地滴落在芒果的头上,身上……
“哈哈哈……”大白菜捂着嘴巴笑。
芒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喜怒交加:“臭白菜!”
两个人在雨中嬉戏打闹着。
俩人的约会没有牵手,没有接吻,也没有拥抱。
过了周末,到了周一,周会上的芒果是十分打瞌睡的,大白菜轻轻扯着她的小辫子,芒果十分懊恼地瞪着他,大白菜捂着嘴,憋住笑。
初中的生物课是十分无聊的,课本底下可能是零食,手机,漫画书……芒果的桌子里是两人紧握的手。
芒果痴痴地笑着,老师透过鼻梁低垂的眼镜看到芒果颤抖的背,粉笔头毫不留情地砸在芒果的脑袋瓜上……
大白菜揉着芒果的头,“乖,摸摸头!”
芒果妈给芒果买了一部山寨手机,芒果喜滋滋地拿去给大白菜玩,大白菜的兄弟大虎和花猪也在课间玩着手机,班主任悄悄从他们背后走过,大白菜眼角余光瞟到了班主任,手肘捣了捣花猪,花猪连忙把手机藏到胸口的袋子里,而芒果被爽爽地抓包了……
芒果埋怨大白菜,在他心里,自己永远是最后一位。大白菜不吭声。
半个月过后,芒果已经把手机风波抛在脑后了,买了一盒子巧克力给大白菜,大白菜接过巧克力,分给了花猪和大虎,芒果既觉得他重情重义,又觉得自己好像很不被在乎……
圣诞节,芒果买了很多圣诞卡,第一个写给大白菜的,大白菜也给芒果写了圣诞卡,里面六个字:“盲果,我喜欢你。”
这六个字让芒果高兴了几个月,她觉得他看到自己写的圣诞卡,长篇大论的应该会很不喜欢,因为她就喜欢大白菜写的这样,短小精悍、简明扼要的情书。
芒果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敷衍还是真正的喜欢。芒果的长篇大论写了整整一天,手心的汗都没舍得沾在卡片上。她只是开心,他至少说了喜欢自己,就算第二次约会,大白菜一直在玩QQ,没有理会她,也不知道是两个人生疏了还是怎样,芒果一直以那六个字为豪,觉得大白菜只是不善表达。
过年了,芒果QQ上约大白菜出来玩,大白菜半天过后回复说,没空,家里有亲戚。
于是芒果一个人在大街上晃荡,街上没有下雨,鞭炮散落了一地。
百无聊奈的芒果,最后去了网吧。角落里,那件熟悉的黑棉袄的主人,手指灵活地跳跃着。
芒果转身,默默地离开了,没有寒暄也没有苦笑,只是默默地。
芒果还是喜欢大白菜,可是芒果受不了做他生活中的万分之一。
初中快毕业了,大白菜向芒果借钱,给一个叫菠菜的女孩子充了一百块话费,芒果吃了一星期的素,当是减肥了吧。
高中了,芒果在重点高中,大白菜在对口技术学院,坐公交的路途中,大白菜和菠菜手挽着手。
芒果也在公交上遇到了同学萝卜,萝卜说,大白菜给菠菜洗碗,大白菜给菠菜写作业,大白菜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一,菠菜的成绩是年级第二。
芒果慢慢懂得了,他不是铁石心肠不会爱,只是不爱她,也慢慢懂得了——
离开你,你的世界才绚烂多彩。
〔3〕
芒果本事个懒散的人,也没有学习天赋,她热爱小说,热爱运动,就是不热爱课本,亦静亦动的她却因为父亲的一句话沉淀了下来,停住了看还剩一半的《盗墓笔记》的眼睛,把它转移到了几何题、英语语法、公式……
初二那一年,没有了爷爷奶奶,芒果爸妈就放心地出外地打工,芒果好像是被人遗忘了,于是她叛逆,做了她不敢做的,玩了她不敢玩的……帮好朋友逃学谈恋爱追男孩,帮班里最“坏”的小孩藏刀藏烟,也有许多追她的男孩子,她却记不得那段时间她心里有过哪个男孩子。
过年了,芒果孤零零地在家泡着泡面,啃着小说,没有电视的嘈杂却也不安静,许是隔音效果实在不好,啊——外面好像很热闹,她心想,她却从来不想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在外面过年是怎么样的,也不敢想……
奇迹的是,爸爸回来了,带了开心果,还有一部新手机。
爸爸说,果果,再过几个月你妈妈就回来了,专门陪你中考。
妈妈回来了,芒果妈天天做香喷喷的饭菜,体考前还给芒果炖了骨头汤,芒果开始开夜车,大半夜熬着写那些个试卷,啃着那些看不懂的小鸟文,看累了,睡五分钟继续看,那时候的她竟然也可以有这么顽强的毅力了,历史课砸老师粉笔头的破小孩可以历史满分了,物理交白卷的她可以把最后的附加题也写得满满的了……
还好她努力过。
她遇到了她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毛毛虫。
芒果觉得中考过了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军训的时候,午夜她带着整个宿舍的舍友唱“宁静的夏天,天空中……”;中午和着男孩子打篮球;从此五班的早读也充满了饭香……
“芒果,给你打了午饭!”毛毛路过操场,手里捧着饭盒。
“再打一会会儿!”她呲牙咧嘴地说着。
冬天,免疫力不怎么好的芒果死皮赖脸地挤上那八十公分的小床:“毛毛,我过来给你暖床,嘿嘿嘿……”
毛毛无奈地看她一眼,继续趴在床上写日记。
夜晚,“毛毛,要是我们有洗衣机就好了,你就不会长冻疮了,我皮儿老倒是不怕……”她嘴里嘟囔着。
毛毛白眼:“干脆把你家搬到学校来得了。”
半饷,“快洗吧,这棉袄洗了拿给宿舍阿姨脱水,我们也好早点睡,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