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是个三合院儿,坐北朝南,青石板铺的院坝有200来平,因此伸出房外很多。老家建房的格局讲究,背靠山,前临水。房子在山顶上,因此前临水这个就只能人造了。所以在我家房前是一个环形的冬水田(那个年代,水利工程没那么完善,而我们老家的种植是旱田种小麦,收了小麦再灌水栽秧。所以总会拿一个田用来蓄水,等到开春的时候再将蓄水田里面的水放到其它的田里翻成水田栽秧。而那个蓄水的田就叫做冬水田)。冬水田水位很深,相当于一个浅型的池塘,里面也会养很多鱼。
冬水田的东边儿是一排柏树,长的高大溜直。爷爷不知道在山上哪里挖了一根小胳膊粗的藤栽在树下。我一直好奇是啥,于是追前最后的问,爷爷笑笑的跟我说:你个小好吃鬼!那是毛果果呢?栽给你吃的!
于是我就特别期待那个毛果果究竟长什么样。
我在想我吃货的本质一定是爷爷从小惯出来的。
那根老藤一直是枯萎的样子!一直到春天!它好像突然醒了一样,一夜之间就爆出很多鲜红的小芽,短短的一个星期就由鲜红变成嫩绿,再到翠绿,然后长出长长地枝杆张牙舞爪的朝天空伸展着。
小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所有的藤蔓植物都是妖怪。因为他们总能轻易的,肆妩忌惮的,缠着别的植物。然后疯狂的向上攀爬!然后再遮住其它植物的生长。
毛果果也是这样的"妖怪"。因为等到我去外婆家玩了半个月再回来的时候,它居然爬上柏树!等到它开花的时候,它已经爬满了两棵柏树的树冠!
作为一个吃货来说,是非常想看到毛果果是什么样子的!无奈,它爬的太高,有枝繁叶茂,每每的我望酸了脖子也没看到!爸爸说他在树叶下面,等到中秋节就会成熟的。
虽然从四月起我家的水果就从来没有间断过。但我还是很期待见到毛果果。每每放学回家总会去瞅一瞅,总是啥也没瞅着。我想它肯定是没有果子的!
当我不再惦记他的时候,日子就过的非常的快。上完学,过完暑假,很快又上学,也很快就到了中秋。有一天回家看见爸爸扛着个老长个梯子搭在柏树上往上爬:丫头,毛果果熟了!
老爸摘了小半背篓。果然是毛果果,又小又丑,浑身是毛!还没有乒乓球大!这么丑的东西能吃?爸爸笑着给我选了两颗,去掉有毛的皮,露出青色的果肉,很清香。小心翼翼的尝了一下:酸酸甜甜的!居然好好吃哦!
老爸会先在房间地上铺一层稻草,然后在稻草上面再铺一层草纸。把摘下来的那些硬的毛果果,一个一个的平摆在上面,软了的装篮子里让我们吃!妈妈每天会捏一下,把软的不断的选出来。除了我们自己吃还会送给邻居们,实在多的时候妈妈还会直接去皮,装在瓦罐子里面,然后倒入30度的低度高梁白酒,倒入冰糖,封上罐子口。
一个半月后。饭桌上爸爸和爷爷的酒杯里就飘着果香。我好奇的想尝,一大口,瞬间呛得得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头发都炸起了!从此远离酒,直到现在!
爬藤到树顶上的总是有摘不完的,爷爷说留给雀儿们吧,它们吃了,把籽拉出来又会长苗的!
后来,有一次老爸出差去学习,回来兴奋的拿着一条藤枝,然后按芽口剪成一小节,再把爬满柏树的藤蔓剪断,留下几个枝丫,再把他带回来的枝芽嫁接了上去。春天嫁接芽又长出好多长的枝条。爸爸这次没有再让它往柏树上爬了,而是象葡萄一样搭了个架子让它在架子上爬。
后来我惊喜的发现,这样我居然可以看到它开花,爸爸还会仔细的给每朵花授粉,好像他比我这个吃货还关注毛果果的成长。一有空就在藤架下面晃。不时的会摘掉一些密集处的小果子,十天八天的居然还会拿个小卷尺量果子直径与长度,还会认真作笔记!比我做作业还认真。而我总是不厌其烦的问:还有多久才熟?为啥它是青色的?为啥它没毛了?它都长鸡蛋这么大了能吃了吧?……
中秋前夕某天放学,爸爸给了我一颗变软的青果,我拿一切,艾玛!我去!立马扔的老远,骇得大叫:爸爸!这个毛果果是个妖怪!!它居然流血了,里面有血!!
老爸哭笑不得:你个傻包儿!这是咱们农业局培育的新品种!红心猕猴桃!!!这枝是我在研究所弄的,金贵的很!以前的毛果果是你爷爷在山上挖的野生猕猴桃老藤。这个又大又甜,你扔了干啥?!
到现在为止,每次吃猕猴桃大家都会笑我:来来来,我们吃妖怪!
或者
逗我家小宝:开心,你们家谁最利害?
开心:爸爸!
他:不对!是妈妈!
开心:为啥?!
他:你妈敢吃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