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晴子的手机响了,手机的震动声很快惊动了晴子。
“喂,谁啊?”当晴子有点迷糊的接着电话时,眼睛还是迷迷蒙蒙的,甚至还翻了个身。
“晴子,我们分手吧!”听到这一句,晴子睡意全无,一下子就醒了一半,甚至坐了起来。电话还没有挂断,耳边传来的是对方一阵阵的呼吸声。可是晴子却听到自己胸擂如鼓,嗓子里也好像堵了棉花一般,说不出声似的。
过了好半天,晴子艰难的发出了一声“好。”就扔了电话,呆愣愣地坐着。眼泪无声息的滑落,晴子伸出手指,沾了一点,略微的用舌头舔了一下,只觉得,好苦、好咸、好涩。
她弯下腰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小声的啜泣了起来,最后终于忍不住呜咽的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边哭边想着:阿豪,我们还是到了这一步啊。你终究,还是剩了我一个人呢。委屈的不知如何。
晴子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等她醒来时,看着镜子中的人,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脸颊苍白,不再是记忆中鲜活的面孔了。可是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强撑着去上班。要是这个月又迟到,晴子的工资可就所剩无几了。
然而,失恋带给晴子的伤害真的很大。
工作上的频频失误、夜晚中的难以安眠、生活中的精神不济……晴子只觉得,上司的脸色最近越发难看,同事中的言谈好似意有所指,就连闺蜜之间也好像有了缝隙。
晴子辞职了,在失恋的第三天,就走人了。晴子最近总是容易回想起阿豪。第一次遇见,那时他们都是小小的,那是晴子与妈妈第一次搬进了小胡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胡同边的荼蘼花,开的张扬又热烈,香气浓烈而又扑鼻。第二眼,是一个穿着背心、短裤而又有点脏兮兮的阿豪了,趴在那儿不亦乐乎地玩着弹珠。看到晴子后,一巴掌拍到了晴子漂亮的碎花群上,脏了,惹得晴子嚎啕大哭。
第一次心动,那时他们都还不懂,是在初中时阿豪站在晴子面前赶走那些小混混的纠缠,然后扬起揍得青紫的脸庞喊着:“跑,晴子。”也不知是不是阿豪这一喊,有点吓着了小混混,让他们住了手。乘着时机,阿豪拉着看呆了的晴子跑过一条又一条窄窄的胡同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两个人都喘着厉害。晴子发现,自己的绯红绯红的,也不只是跑的还是喘的。此后每个夜晚他们一起回家。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第一次告白,他们还很稚嫩,是晴子在医院里为妈妈的离世伤心时,阿豪抱着晴子轻轻宣誓:“晴子,我喜欢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不再让你一个人,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晴子抬头,看着阿豪的眼睛,是那样的坚定。医院里的灯光刺着晴子的眼睛,明明是那么的疼,可晴子仍就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阿豪,“好。”那一年,晴子辍学了,出去工作。阿豪拿着一沓钱,找到晴子,说:“读书吧,晴子,我帮你。”晴子看着眼前的少年,清秀的眉眼,却又那样执着说:“阿豪,我不能和你一样的,你爸你妈不喜欢我,不只是因为我妈是妓女,还因为我和我妈一样,只能那样活着,可我不想像她一样活着。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你知道的,我不适合读书的。”
晴子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想着阿豪的好:他会留给她西瓜中间最甜的瓤;他会在经期到来时替她熬着红糖水;他会在她的每一个生日准备精心的礼物……那么好的人,怎么说话也不算数呢。想到这些,晴子的眼眶又泛红了。
阿豪,今天是失恋的第十天,可是我还是好想你。
“阿豪,你真的要去国外读书吗?”晴子跑到胡同口,上气不接下气,穿着高跟鞋,跑过来,脚有点痛,或许已磨破了皮,可晴子不在乎。看着眼前的人,已经拾掇好了行李,今天就要飞向太平洋的彼岸了,小脸皱成一团。她一点也不想离开阿豪,可是,阿豪好不容易才考取了国外的大学,她不应该这么自私的,但是她真的很不希望阿豪离开。她的内心深处升起了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她的阿豪,离她越来越远了。
阿豪看着从远处奔跑过来的晴子,抱紧了晴子,深深地吻了晴子的额头“晴子,等我,我会回来的。”晴子捂着自己的额头,呆呆的看着阿豪的背影,看着阿豪走出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小胡同,内心升起一股荒诞的想法:阿豪好像不会回来了。晴子心里一惊,赶紧安慰自己:不会的,阿豪不会骗我的,不会的。胡同口的荼蘼花还在开着,却不像往前那般繁盛了。
晴子醒来,发现自己饿了,可是冰箱里除了剩下的几罐啤酒,空空如也。房间里凌乱不堪,到处都是外卖垃圾,还有一些酒瓶子,衣服也都扔的遍地都是。晴子看着冰箱里的啤酒,冰箱里面昏黄的灯光砸在上面,只觉得冰冷异常。晴子拿起了一罐,看了一眼,又关上了冰箱。
喝了一口,酒的苦涩在嘴里发泄着,就好像这样,晴子的心里就不会苦了一样。晴子翻着阿豪的朋友圈,不知翻了多久,翻到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很美,盛放的樱花树、干净的街道、明媚的阳光下是阿豪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笑的温柔又缠绵。晴子看着阿豪的脸,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日期上显示着,是半年前。
是了,就是那时,阿豪突然安静了。没有再打过晴子的电话,也不怎么回复晴子的消息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忽然就远了。也许就是在那时,他们之间签着的红线再退了吧,直至如今的消失。
阿豪,已经第三十天了,可我还是忘不了你。我决定离开这里了,就像一年前的你一样,离开这个我们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晴子走的时候,回头望着那个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小胡同,明明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是如此的陌生。晴子心里想着:我来的时候,不曾遇见过你,我走的时候,也不曾在见到你。阿豪,我们不再见。
看着胡同边的荼蘼花,原来已干枯了,离你走时不过一年光景,却已是破败如此。看着它,晴子喃喃自语:“原来连你也不曾有人怜惜了吗。”恍惚中想起了阿豪的母亲,虽然不喜爱晴子母女,却也是温柔善良得,也十分的爱料理花草,竟不知她也什么时候疏忽了吗?
晴子不知道去哪里了,她一个人走着,看着。没有再联系过谁,也没有回来过。后来,那个小胡同也拆了,里面的人陆陆续续的都搬走了,茫茫人海中,谁还记得谁,谁又与谁上插肩而过而不自知呢?
世界真的很大,大到不去寻找,就真的再也不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