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拯救你,我的乡村?
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小小的我也曾抱怨农村生活的枯燥乏味。和小伙伴一起躺在草地上遥望白云蓝天,我不止一次暗暗发誓:长大了,我一定要去山那边,河那头看一看!
12岁那年,我们全家搬到了县城,我成功地跨过了那条河。县城的生活果然比农村要丰富很多,我乐不思蜀。但是,每年暑假总要回乡下探望亲人和发小。
10年后,我又成功地走出了生我养我的地方,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工作生活。这是一个大都市,我痴迷于她的繁华,她的光怪陆离,她的无限生机。
儿时的梦想终于都实现了,我自由了,我有了稳定的工资,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这样的潇洒和自由是我一直渴望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自己就像远离了土地的大树,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了血液,没有了方向。
我开始怀念儿童时代的乡村生活,比起大都市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紧张而繁忙的日子,记忆里的乡村生活开始变得丰富而精彩起来。
我的家乡是那么美,每家每户房前屋后都种着树,有种竹林的,有种柳树的,还有种槐树,梧桐树的。一年四季绿树成荫,清新迷人。
家乡的人是那么质朴,家家门不闭户。这家大人要出门,小孩子就托付给邻居照料。小孩子是成天东家串串西家逛逛,随意得很。
当然,最让我怀念的是一年的四季。
春天,柳树发芽了,一根一根柳枝鼓起一个个白绒绒的小球球,煞是可爱!我和小伙伴总要折几根最直最长的柳枝做玩具。小水沟里蝌蚪成群,上学路上我们总要捧起一捧蝌蚪,让它们在手里摇来摆去,滑滑的软软的,十分好玩!
夏天的乡村就更精彩了!放暑假了,我们几个孩子成天光着脚到处探险,爬树掏鸟窝,去柳林逮知了,漫山遍采野草莓。晚上就着月光跳房子,烤红薯。乡村孩子的游戏数不胜数。
秋天,最让我们激动的就是过中秋节。早早地期盼着,到了过节这一天,每个孩子先是拿到自家的月饼,去邻居家拜访又拿了一个月饼,再去别家逛逛一准还能拿到好些月饼,这些月饼可以吃上几天几夜。
冬天,另有一番风味。下雪了,我们滚雪球,打雪仗,堆雪人,每天忙得不亦乐乎。过年了,家家户户杀鸡宰猪,贴对联,放鞭炮。对于我们而言,最高兴的莫过于穿上新衣裳挨家挨户去拜年。
《飘》中郝思嘉经历了千辛万苦,经历了半生的精彩和挫折之后,决定回到故乡,回到那片红土地。因为,土地给了她力量,故乡给了她方向。
人到中年的我也越来越渴望亲近故乡的土地,我一次一次地返乡,回到那片故土,那片曾经孕育了我,给了我血液和精神的地方。
然而,我却发现它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了。
故乡的景变了。
房前屋后的树不见了,池塘旁边那片熟悉的柳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一栋宽敞无比的房子。
在广袤的农田里还赫然矗立着一栋一栋豪华无比的别墅,圈出来的院子比球场还要大。
以前整齐肥沃的菜地缩小了,屈指可数的几块菜地还有三分之一长满了野草。菜地中间也建起了房子。
山上的情况就更严重了。几乎没有几个人还在种地,大片大片的土地荒芜着,有的人家为了以防万一堆了好些空坟,更多的人懒得打理干脆承包租给外地人,用来种果树或者茶园,这一租就是几十年。
村里人做什么去了呢?
他们在享福。过去穷怕了,现在日子好了,不用劳动也不用担心没吃没穿,土地承包了坐在家里也能收租,所以大家都在集体享福。
农村享福的最大方式就是搓麻将,打扑克,再加一个买码。因此,农村开得最多,最热闹的就是麻将馆。用我母亲的话说,在乡村如果你不打牌,你几乎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
也许你要问,他们不种地,不种菜吃什么呀?买呀!他们不种,但是隔壁村子有人种,别的地方也有人种,所以生活在老家的村人也开始买菜吃了。
乡村最奇特的要属小孩子了。
你现在去农村走一走,几乎是见不到一个孩子的。池塘里找不到他们,柳林里找不到他们,村落里找不到他们。听不到他们的笑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你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他们在哪里呢?他们都呆在空调房里。好学的在看书,不好学的也许就在看电视,玩手机。他们的生活和城里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了。暑假的时候,村里人会租几辆车把村里的孩子打包送到城里的跆拳道馆,集体学习跆拳道,给孩子们找点事做。他们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因为农村里大都是老人,没能力看孩子,放着他们到处跑又担心人贩子,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但即便如此,乡村的天空还是蓝的,云朵还是白的,村人也还是淳朴的。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在消耗家乡的一木一草,一水一土。他们所谓的享福,在消耗着他们的身体健康。
我为失去了记忆中美好的乡村而忧伤,更为不知未来将如何的村人而担忧。但我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谁能帮他们做些什么?谁能拯救你,我的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