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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看了看手表,四点十分,离下班还剩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他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想到:这一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小林是一名大学生,这个暑假在厂里找了份暑假工上,这时他正坐在工位上干活。
在他的面前是一条绿色的流水线,线上的货物络绎不绝地流着,拉线边坐着有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干。他们这条线是包装充电宝的,从拉线的源头开始,充电宝被放下拉线上来,接着有人对充电宝测试、看外观、包装,包装分很多部分,首先是用一个白色塑料袋将充电宝装好,接着再将充电宝放进内托,放好后才将其装进包装盒里,然后下面还会有人放说明书进去,最后封盒子,扫码,打包。
小林所坐的工位是折纸内托,这个工位并不在流水线上,因此小林干起来并不如线上的人累。小林所在的楼层工作时并没有很大噪音,并且这里还有空调,总的来说还算舒适,只是今天下午在小林对面的那条拉线不知搬过来一个什么机器,在机器边干活的人不时拿一个盒子对着机器喷口,然后喷口会嗤嗤地喷气,发出一阵尖锐的噪音。
小林坐在位置上,手上一刻不停地折着内托,他一声不吭,尽管在他旁边的几人聊天聊得火热。由于他们这条拉大部分是学生,因此气氛要相较来说要活跃一点。
“小莺,你这内托怎么折的呀!”,小莺坐在小林旁边,也是折内托的,他们一共有三人折内托,说这话的人是坐在小莺对面放充电线的人,他见有一个内托没折好便这样说,他是广东人,一口广普话说得很搞笑。
“小莺,你别坑我,我说明书都塞不进去!”,小胖说道,小胖是放说明书,同时封盒子的。
“哎呀,那不是我折的,那是昨晚两位阿姨加工折的,怎么怪我——”,小莺辩解道。
“你别狡辩了,就是你折的,我都看到了。”,小林对面的那个人说,他是将充电宝塞进内托的,他肤色很黑,但人长得很有几分俊气。
“你放屁!”,小莺边说着边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
小莺是一个体型娇弱的女孩子,在这一番被打趣后使得小林不禁笑了起来,但他还并不加入他们的聊天,他是个慢热的人,这时他来这打工还没干满两星期。
小林干着手上的活,脑子里想去想点什么,可却怎么也想不来,平日里他总是欢喜去思想的。
平日里他爱看书籍,因为书能给人思想,同时也能引起人思想;平日里他也爱散步,并且特爱去有动植物的大自然散步,在那里,他心静得很,思想随之也总能到来——可是,在这四面白墙围着的空间里面,叫他怎个样去思想呢?他这时这样向自己发问,同时感到一丝绝望。
但是曾经的他,却并不这么认为,他曾编写过一句话:
我精神富足如此,因此即使上帝惩我叫我面之以白墙,我也能见高山草原花木了。
那时的他想着,以后他就是打工也能把日子过得很有诗意!而现在的他就正面着这么一面白墙,可是,他却见不着高山草原花木——这里没有诗!想到这里,小林不禁叹了口气。
干着干着,小林不觉中进入了一种茫然的发呆状态,这状态和他之前在教室上课发呆时一样,不一会儿在他旁边的内托便成型了很多,可他却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好像他的手只是被人编了一个程序机械般地去做,而实际的他已经睡觉或是干别的什么事情去了——但是没有思想,他的头脑只是一片空白。就在这般的茫然状态下,时间一下就过去了,小林再次看手表时已是五点二十五分,这时他手上折内托的速度放慢了下来,因为已经快下班了。
这里下班的时候,和学校一样,有一个铃声,这个铃声声音很大,叮铃铃地响,几乎吵的人禁不住的想要捂住耳朵,并大声骂一句娘。这铃声换在别处,肯定人人都要怨,可是对在这里打工的人来说,却是极为动听的。
铃声响后,小林立马停下了手里的活,接着和他的朋友去排队打下班的卡(他朋友和他一路来的,他们在一个大学上学),这一层只有两个下班打卡点,因此在铃声响后,一下子便会有两条长长的队列列好,可很多人却并不排队,他们直接走到前面打卡点浑水摸鱼地打好卡,便马上跑楼下吃饭去了。
小林和朋友打完卡后,互相会心一笑,都将头上的工帽脱掉,两个人的头发这时都挤成了一团,如干瘪的面包似的,并且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给头皮抓痒——这工帽,可把他们的头给憋坏了!
他们下了楼,来到吃饭的地方,他们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吃完后便要回去加班,至于加到几点,则是不定的。吃饭的地方是一排快餐店,他们没有去食堂吃,因为他们听人说在食堂里吃饭常常会吃到“蛋白质”——也就是蛆虫一类的东西,这使他们听了不禁作呕。
他们来到了快餐店前,这时的人很多,每个快餐店几乎都挤满了人,这里很没有秩序,没人排队,要是太老实,很可能会连饭都吃不到。这里的环境很脏乱,垃圾桶里满满的,由打包盒堆成了一座白色小山,山上还装饰着一点剩菜剩饭,虽有垃圾桶,可垃圾还是满地都是,塑料袋、卫生纸随风飘扬,这里总是有一股下水道的气味弥漫,可是却并没有下水道泄露,或是那些丢在垃圾桶的剩饭剩菜的缘故吧,在夏天天气热,这味道则是更甚。
晚餐他们吃的炒粉,这价格倒不很贵,只四块钱一盒,而且都是已经做好了的,只需要打包就行,半个小时足够了。在那排快餐店的外边有着几张餐桌,他们便在那里坐下来吃晚餐。
“我不想干了。”,小林说。
“嗯!谁想干呢!”,朋友以为小林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我不想干了,我今晚就走。”
“啊,你才干了两星期都没有,你现在走可能工钱都拿不到。”
“到时候我去问问前台看能不能拿吧,不能拿就算了,反正我不干了。”
顿了一会儿后,小林朋友问他:
“你为什么突然想走?”
“就是——时间过得太快了,我们来了也有十二天了,你不觉得这段时间过得很快吗?十年如一日——我算是真正体验到了!”
“是很快,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说,那岂不是更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糟糕透了,我正直青春啊!而且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觉得时间过得快吗?那是因为我们每天都在重复一样的事情,所以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是的,可是那又跟你不想干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说吧,做工的时候我根本没有一点思想,只是一个劲的发呆,我觉得这很浪费我的青春。”
“可你赚到钱了。”
“是的,可是仅仅是赚到钱了。”
接着他们陷入沉默,都专心地扒拉着打包盒里的炒粉。
“我在想。”,小林说道,他这时停下了手中扒拉的动作。
“在我们这年纪,如果不很需要钱的话,还不如在家看看书,这可有意义多了,或者仅仅在家打游戏或许都比这有意义,总之,我的想法是,我还不需要来吃这些苦。”
“那你最初是为什么而来打工的呢?”
俩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小林重重地说了句:
“吃苦!”
说完,小林将打包盒包好,丢去了垃圾桶,那里面还有至少一半的炒粉没有吃完。
“不瞒你说,我是为着文学而来的,啊——这想法可真是傻透了!
“我不去了,等下你自己去吧,我今晚就收拾东西走人。”,说完,小林便把他朋友一个人留在了餐桌,走了。
回到宿舍,小林开了空调,接着一股脑儿地将东西都打好了包,最后,他坐在床头,抽出书包里的一本日记,就这行李箱当作桌子,开始写了起来。
那日记的前几页都留着很大一白板,且也都只简简单单的有着四个字:
“今日,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