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在时光深处
行云勿暗心头绪。
“平躺在杂草地头,望着遥纪的星河,它们闪烁在未明的瀚宇深处,超越了已是绝难趋近的暗曶的冥王星的相距,常常不由得暗想:那个未知的心上人啊,你在眺望着哪一颗呢,我们是否看见了同一颗!”
刘羽凡掏出手机,翻开备忘录,随手翻开了一页,看了看似有所思从这里沉下心看了下去,他喜欢这种随机性忆缅过往的感受。回忆像大江中的一条悠悠的小船儿,把这头到那头,过去和未来连成一片。回忆从来不琐碎,经过岁月的魔法,甚至比当天更加动人,生活本身其实就是一种魔法,要看一个人怎么想了。
家的内涵丰富而深刻。把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床上一搁,第二天又湮没在滚滚红尘中,这不是回家,是回酒店。回家是给灵魂一个安放地,是给心灵一次彻底的洗涤,是一次精神的突围,是一次重生。
“人言回家乐,尔昔谁得知。处于舞象之年的尾巴部分,我像一只小牛犊,是一个迷茫的路人,在生活方方面面上,渴求着某种变数,好的那种。在这一方剪不断是世人之间的尘羁,未来走多远,这都是早已烙进心底的朝盼。走进了幽静的麦地小路,行走所望方圆磅礴之自然的盛象,清冷填上了心田,纵横的小土路,条条交错,绿油油麦苗微风下有序地摇摆,有鸟儿撒欢似的生机在浮现。听着人们三两间叽叽喳喳地吵闹声,惊醒了一座座沉寂了长久时日的院落。不时的欢声笑语,悄悄为这个冬天增添着温存的光景,为早已被寒峭侵袭的心田,驱走了些许的雾霭。”
人活一生一直在找“家”,刚开始家是一对夫妻眼底的对方,后来家变成了一群孩子,再后来才变成了自身。一开始的城堡变成了孤巢时,家变成了小小的床,还有那拖拉着很长的一条线的足迹。不变的故乡琐碎的细语,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绊念。
悄悄是世人长大的形式,转眼已是二十多载。当刘羽凡走在成人的琐事之间,走在阅历与沉思里,用着成人视角看着这个有些烦冗的世间。当你用放大镜认真地瞅一下,蚂蚁满身游移的纹路线条,把心中的“放大镜”展开,看看人的情绪之线和纹理,明白了熟视无睹的含义。在习惯的力量中,受理着一切关于自身的喜怒哀乐愁。世间恒久的是静静流淌的态势。
当你看着亲人的细语,看着一对对新人成双成对院院蒸腾的人气,看着生活的是非与喧嚷,存在就有其意义。没有大是大非,全是寻常的罣念细碎也让人沉醉。
在一场场重复中,试着去走心的路!“取经”之路,总要出发的,春和冬也仅仅差了两个时节。在大纪年之间就是两个点。
“15年在似是而非之间要结束了,和家人们一直在等着新年伊始,快的也慢的。16年初始,在家闲待了近一个半月,像是一只没头苍蝇在狭小的世界乱窜乱撞,无聊至极。将要踏上家乡路,大雁往南飞去,在南方出生的小雁子,回到了它生命起始的家乡,北方的一年,它们成为了大雁,撑起了南方的天空,驱走了它们瘦弱的年轮。不到半月就要过年了,憧憬着热闹的日头。大多数村里人都陆续回来了,大多庄里人又一次从沉默寡言中变得喋喋不休起来。一辆满满当当的面包车三个人挤在里面,不堪重负的车子,低瘪的轮胎在起伏地喘息着,暂时撑不起个圆来。
出发了,这是第十个年头。
长长的时间跨度,短短地域的乡路,像一段不断被更新却鲜有人重视的野史。路在变人在变,事物在更替,车辆也在更换,世间的物事都在春华秋实之间,同样循环往复着关于自身的世事,同样年复一年,盛衰之间轮转不止,事事之间影响着,大起大落无可避免,好像一切都是难得永恒,一切人与物仿若都在前进中被时间的路牙石夹杂消磨变得有些面目全非。”
这人世间的动态线,是无休无止地在起伏着,如同现在的电商对实体店的影响,像是一次大截胡,省下了大量成本,店铺运营费用更是极低,价格战上是一骑绝尘,时代和科技的发展,一些崛起一些落魄。
一条让刘羽凡深感到熟悉的路,是一条写不完的长史,从那种小四轮拉着容易晃荡的铁皮兜子——跑动时,有着要把耳膜撕裂的咆哮般的声音,车头车尾中间有衔接的长铁架。噔噔噔……每当回忆袭来他的脑海这些声音就会适时回响于耳畔之间。
直到声音轻些的三轮车,同样拉扯着一个兜子,不过却是一体化,不至于那么颠簸,噪音小了,速度快了,柴油机技术有了极大的进步和提升。再到车头带有大车篷的大五征三轮车,像是一颗带有大椭圆弹头的炮弹,往前方冲去。这个也像帐篷一样的物体在最前方单轮子承载上,披风沐雨,倒也有些无往不胜。
大五征三轮柴油车普遍化了,司空见惯了,用它拉货便捷,量也可以很大,车跑的更快且噪音更小。刘羽凡同家人可以挤在前面的小车厢内,不再如从前像一窝兔子,躺在车兜子内,盖在厚被子里,寒风还是让他们冻得瑟瑟发抖。而他的父亲只能不断裹紧棉大衣,像一只端坐风口的北极熊,紧握着棉手套和车把手,目光如炬地直视前方,似乎不远处有只猎物一样,疾驰时精神不断集中着。
“小时候的天气大多是颇凉的,而现在暖冬已然普遍蔓延开来,就像从冰窖走到檐下,部分风少了,部分寒退了,雪虐风饕的日头,自是少之又少了。”
随着千家万户生活水平的拉高,生活质量都在稳步攀升,一部分人逐步开上了面包车或更舒适的轿车,而且是换上了汽油发动机,声音更小跑得更快速,由轰隆隆的炮弹,变成了嗖的一下的子弹,音的下降,型的轻便,得到的是科技的质变和速率的几何推进。这一家人挤在宽敞有暖气的面包车内,他们的归途变得轻盈且欢快。心态也转变成了百灵鸟般的悠扬舒畅境地。从剧烈的噪音和着风尘走向了轻声清爽的意气风发的时代,底层人们在向着幸福迈进着,这是一件无与伦比的好事,像群游回大海的河鱼,游进了广袤的天地,让人们打心眼儿里能提起来奋斗的劲儿。可是人们的笑脸上,也似乎不知不觉被沾染上了什么,像一张白面饼撒上了佐料,少了些白,多了些杂色。
刘羽凡清晰记得在他由城回村时,最让他害怕的就是噪音和颠簸,在接近两个多小时的舟车劳顿中,他感到体内天翻地覆,长久的回家之路实属不易。熟悉的路线,边沿的事物在不断地变迁,常是碎坷拉的小道不见了,片片窄窄的杨树林消失了,土路换上了平整的石泥柏油路,车来车往的城市绿油油的田地。破旧的茅草屋落和砖瓦小房被高楼大厦取代,贫瘠的土地长出了幢幢楼房,高高的奇形怪状。
年的岸
村里人都渐渐回村后,在田间地头又开始三三两两地簇拥成群地唠起嗑来。优游自适的人一旦扎堆儿,像是炎热的夏天,一面围栏被打开后,一群鸭子扑腾着一个个猛子狠狠扎进清凉的河里,那瞬间舒爽的滋味让它们嘎嘎嘎叫个不停,他们的嘴皮子也闲不下来,你一言我一语道不尽的往昔,刘家村不再是往常那样清冷。
嘀嗒嘀嗒……多少人听到了年底似钟摆针盘转动的回音,走在了归乡的路上。年年春运如火如荼,浩浩汤汤的队伍归心似箭的旅人。本是狭窄的低矮而又漏风的站内,人头攒动推推搡搡,菱形的单薄暗黄的玻璃檐下,也因这升了些温度,添了些亮光,不失为意外之喜。
路人们欢快的脚步传递和叠加着新年倒计时,日头的热度,这是连接着小家和远方暂且的港湾。人啊,要在寒冷的世间“抱团取暖”,那是你与自然之间进退维谷时的底气。你很难做到一动不动,你会被络绎不绝的人流,像是保龄球撞倒一列列的瓶子,被推及一个一致的方向,推及出口,推及入口,折个中就是推及座椅旁,这是两者的中转站,可以不需保持站立姿态,可以低矮一会,这是你脱离人群的机会,也是你反劳为逸的机会。
这场随着慈乌返哺,漂泊渐稀的途径,也是天道自然中人之常情的定律,家乡的味道和那些呼唤着童年的声音,让小青年们百转千回的人生,让其越加质而不野。在人心里落满青春足迹的小院落,分外情浓。往回的匆忙赶路的身影,冗长的相思,在外的旅人心头上未曾淡却分毫,那些家的念想有时会像知了,虽然在耳边很是吵闹,但它们却是深夏的意象,那些欢闹的青春光景,多么让人憧憬和留恋。
春运是一种特殊的标志,代表了心的一种最至高的答案。它不会歇停,它代表了家的希冀,无论身处多远它指引着生命的起始点。就像小船,离岸多远都会深深记着归来的点,那岸边灯塔里的光,那是家的方向,心灵恒祥、恒长的青春之往。
在老家,刘羽凡的心态上更添闲散,吊儿郎当。没有电脑和无线网络,总是可怜巴巴的丁点流量,比之所需,实在不够他塞牙缝的。庄里的天气比城市要糟糕得多,寒风刺骨。每当大雪袭村,上下一色,天凝地闭。 说到城市的建筑群落,连绵不断地拔地而起着,鳞萃比栉,尽显拥挤之状,紧凑着保持住了那么点余温。但乡村建筑稀稀疏疏,外围是大片土地,寒流大肆横行,烈风无孔不入。
刘羽凡的家在村西边沿地带,一条直线屋连屋墙连墙,像铁板一块,也代表了这些住户的人家往来的情意,厚且长。屋后一望无际的田地,绿油油的麦浪一片接迎着一片,一代接一代的繁衍生息,总是一片片青盛模样,蔓延到无边尽头似的。
冬天青绿色多了乍一眼看过去会有种旷野般的孤冷,仿似一碧万顷让人眼神在飘忽之间,难以安定置于何处、何点。
这是县里镇下一座不大的小村落,村里人家不过百余户,麦地块块陈列在村边沿像均匀散开的大饼,显出富实之态。除了过年热热闹闹之外,其他时节庄里庄外皆是冷清不已,多数院子都是闲置的,衡门深巷,关门闭户,外出务工的人口基量太大,这是时代的大趋势,都去外面寻摸着红火世事,兴旺发达去了,日升月恒的境遇谁人不眼馋呢,毕竟,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汗流浃背,在田间,一整年下来,还不如别人两三月的工资高。
下午出发,到家已是趋近黄昏,车刚熄火,刘帅听到大铁门打开的声音便明了是四叔一家回来了,闻声而动。刘帅的父亲在家族中属老三,刘羽凡的父亲属老四。其实刘帅听到汽车声后直觉上便有了定论——家门外的胡同,除了往里几户人家,极少过车。走出家门,他转头看向正忙活搬东西的三人,笑着打招呼快步走去。
刘帅有一张坚毅的脸庞,暗黄的肤色像是秋天的枫叶,饱经沧桑,举止神态得体老练,他常年辗转外地,于各行各业打拼,奋发图强,接触的人际关系面较为广泛。
他的个头高大壮实,脸盘方正,总是嘻嘻哈哈的面容上充满阳刚之气,脸上不少蒙脸莎像是脸上遮了一层纱网,他的眼神是干练的却也随和待人,工作上兢兢业业,精益求精,家骥人璧,深得老板器重。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快临近小年喽~”刘帅是一成不变地优哉游哉地口气,也含有一丝疑问。陈云霞忙着手上的活,正把两张大小木床铺好,紧接着准备抹桌子,回道:“那是啊,不过年能回来吗,在外边还得挣钱来,得先安稳好生活,一年从头忙到尾,就是为了这件大事。”
陈云霞伸了伸腰背,语气是轻快的。
刘羽凡和刘齐安搭着手,父子俩齐心协力地把煤气罐往屋里抬,沉甸甸,像一个不算太小的极难爆炸的炮弹,步履些许的沉重,卷起的浮尘一阵阵在空中游荡,随着身影的风,拥挤向空荡的两旁,悠悠地浮闲似的落于旧物上。
刘羽凡转过头,说:“老哥啊,一年一次,过年该回来还是得回来滴,唯有这个家,是我们永远长不大的心房。”
刘帅环视了一圈掉了几块的内置棚顶,锈黄色随着裂缝一同无声地漫延着。刘羽凡心说:帅哥笑时左右脸颊会鼓起两坨腮帮,倒是比往年胖了不少,曾经的“拼命三郎”,凡事追赶时间效率的他,开始不疾不徐起来,让人感慨的岁月磨刀石。
刘帅回应着点了点头,上下端详了刘羽凡一会儿说:“还别说,羽子,长得挺快啊,快撵上我了都,变化很大,文质彬彬,这要是放到古代,一看就是舞文弄墨的大文人,不像老哥我这么五大三粗,还是读书人好呀,让人气质儒雅。”
刘帅在刘羽凡小时候就常叫他羽子,其实年龄上两人相差不大,但在外人面前刘帅显得老成持重,他下意识也透露出老成练达的气质,像老斑鸠,一直坚持着不断紧盯着成熟自身的习惯。至于为何他要如此规束自己的一言一行,大多数原因在于他的年纪比刘羽凡大了三岁有余,作为家中的顶梁柱,凡事他都逼迫自己自惟至熟。
陈云霞停下手上的活,看看他俩说:“快喽,还说呢,记得刚嫁给你四叔的时候你才那么高一点呢。”说着还随意比划了一下,比床沿稍微高一些。“一点点看着你长大,又看着小羽长大,估摸着再过几年肯定比你这个堂哥长得还高,一代又一代看着你们像成材的大树,一个个越来越健壮,显得我们呀像那一棵棵老杨树,越来越矮了,真快啊,一个个的都成年了,都是男子汉了。”
刘帅下意识朝对面长条高支的茶几上,微微倾斜的镜面里瞅了一眼,眼神有些黯然,他的人生刻满了艰辛的痕迹,一路在尘埃里摸爬滚打,冬天是雪球,春天是泥球,夏天是花球,秋天是叶球,在四季的风中变幻着诸般形态。他早已被俗世磨去了少年的模样,像是过油的麻球,膨胀着,外酥里嫩,为了家人付出着所有。
陈云霞叹了口气接着道:“看着你们一点点长大,我们一点点变老,拼尽岁光也只是希望你们能够过得比我们好,现在正是你们小青年的时代。”
“四婶还年轻着呢,不老不老,以后振兴家族声望的任务得交给羽子了,好好努力,我们这一辈,我对他最看好!”
说着,刘帅重重地拍了拍刘羽凡肩膀。
说到这,刘羽凡赶忙放下手上东西摆了摆手,挠着后脑勺,说:“我啊,还差得远。还说呢,这一年年,过年回老家和打仗似的,每次都是满满当当一车,屋内所有东西都得打理归置一遍,又脏还有霉味。”说着,他下意识瞅了瞅各个角落的残存蜘蛛网,接着说:“今天看天色也够呛了,要不明天再好好收拾吧,现在感觉太晚了。”
“这样才有年味,你还小,不懂。”
刘帅那双不大的眼睛里深邃的光点,像是隧道里正往深处疾驰的列车。他深深的明白,年味就隐含在这忙碌不休里,亲情爱情友情,不能太闲,闲了就显得冷清,冷清就淡了年味,就像被过量清水稀了的墨汁,毛笔粘了后,书写的字体会淡很多。少了烟火气,年的形态就显得模糊了。
刘羽凡不由得心想:帅哥,他真像中年颠沛流离,经历着安史之乱,沧桑流年中的杜甫,沉毅寡言的他,整个人身心沉重地前行,像是肩子上背着一个时代。
不过当刘羽凡细细想去,他明白了刘帅这一辈人也差不多都是这样了。经济的改革,人心着重点的变迁,物质时代在侵蚀着诸般纯真的心绪和情节。想到这,他大感头疼,继而转身大步走向门外,放空思绪,继续专心地搬运东西,走过刘帅身旁时,他的一只臂肘搂住了刘羽凡的脖颈,在其耳旁低语道:“在外面有没有谈一个女朋友?”刘帅微眯着双眼看着刘羽凡,他颇为关心这个老弟的终身大事,端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目不转睛地盯着。
对刘羽凡来说,从小到大,刘帅对他和其他那帮子弟妹是关怀备至的,像是一张大大的篷布,包容和助力着陆续长大的弟弟妹妹。刘羽凡只要有事找刘帅,他就能利落解决,像个古代的侠客,他们认为的麻烦事在刘帅眼前不在话下,欺负他们的高年级学生,也被他三下五除二就能撂倒。对他们来说,刘帅一直都是一个让他们能踏心依赖的三好老哥,什么事在他面前都不算什么。刘羽凡最爱躲在刘帅宽大的背后,刘帅是他的“大靠山”。有人不怀好意地欺负他时,刘帅每次都能找回场子。
刘羽凡只是尴尬地挠了挠头,小声说:“没,你老弟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啊,女孩儿见我这样的,都跟老鼠见着猫似的,都躲着,难道是长得丑长得凶,这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少了女人缘,也很无奈,,有什么好招没,说道说道。”
刘帅一脸平静地沉思了一大会儿,说:
“这个得需要你自己琢磨,女人心,海底针,女孩的性格千差万别,首先你得会说、敢说,学着哄女孩,实在不行就照着电视剧里学啊,照猫画虎经验太多了。”
说着,刘帅面容的神情游移不定起来,刘羽凡知道他的性格有点大男子主义。他由此估摸着刘帅也是没怎么哄过自己老婆,女方比刘帅大了整整三岁,所以很多事情上一般都是女方先退后一步。俗话说,家和万事兴,这也是刘帅能在外心无杂念地拼搏的动力,他想好好守护这个小家。
“呃,,毕竟人家嫁到陌生家庭里来,你得护持着她,女孩最在意的是你是否很在乎她。”
刘帅尽量生搬硬套着从旁人那学来的一整套话术,很多人际上的东西他都一清二楚,但是感情上的诸多疑难杂症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准头脑,如坠那五里雾中。
“好吧,我知道了。”刘羽凡苦笑着。
不多久何梅两只手牵着两个小家伙踩着坑洼的小道也来了,像是古代过窄桥的僧人肩抗扁担挑着两个水桶,晃晃悠悠。她中等身高,不胜以往的纤细身姿,圆圆的脸蛋,眼角游走的细纹,眼神里充满女性的贤惠与柔情。何梅的为人处世极其自律,节律性极强,不亲近和依靠于他人,独立要强的性格。两个小家伙,男孩虎头虎脑,爱调皮捣蛋,女孩温婉。
刘羽凡的家乡生活每年都是这样热烈地展开,被欢迎回来的源自亲人的仪式感,来自于一年年亲人的羁绊和情怀。
思千虑万毅不移。
“一个人漫步在麦地边的小路上,心事重重,鲜嫩的麦苗之间的阴影随着清风游移不定,少年跌宕起伏的心绪一明一暗,来回地飘荡着,太多心事还无法具体定义。家乡的天气天寒地冻,腊月末尾的天气像个任性的小媳妇一样,真是阴晴不定,时而大雾,时而细雨,时而浅雪。
站于道边,放眼望去,岁暮天寒,今年的雪额外的多。手已经后知后觉中,被冻得肿的像个猪蹄子,有些地方的皮流脓了,肿了一圈的手背呈现一种淡淡的青紫色。整一块皮肤像一张老树皮,皲裂了,皱巴巴,奇痒难耐,抓破了又痛,真是让人抓耳挠腮。唉,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好矛盾!最终还是抓了抓,实在难以忍受这越来越加深的痒的感受。
逢新感旧,仍然戴着那双陪伴了两年多的破烂手套,睹物思情,掺杂有太多时忆之物都封存如新。那双旧手套算是比较独特,看手背像只新的,因为爱干净经常洗得整洁,再看手心部位,掌心那部分早已烂了两个核桃般大小的孔洞,整个掌心都快漏了出来,像是一小片绿地秃了一块,深绿与苍白的对比如此明显。也像是一片草地上落了一块冰,冰凉冰凉的。每每伸开手掌抚摸寒冷的空气,钻心的凉意瞬间便会充斥全身,进而爬延进血管里。
为什么还要戴着它呢,可以买一个更好的!真的无法理解如此这般的缘由,或许心中有一个模糊的答案。很简单,它带来了心灵的一种启发和别样的心态。
有时候在想人生是否很多时候就如同这双手套一样呢,外面看着完美无缺,其实里面已伤痕累累,攥着,被手背挡在里面,看不见摸不着。但一切如此真切于手心,袒露在空气中,一阵阵刺骨激灵地颤抖。在那些我们不易发觉的地方,最脆弱、最易被刺痛,轻易的一些事便可以撕裂出口子。空洞洞的伤痕带来的隐痛感,像是无数枚细针扎来,却也激发着人们的成长。
女人啊,像带刺的玫瑰一样。男人啊,为了花儿绽放地更好,也要经常给刺儿一起浇水,那些刺儿让花瓣更美丽。”
刘羽凡的家在村西外围,刘齐安一砖一瓦盖起来的。这是对于这户人家来说他这个当父亲的做的最神圣的事情之一,院落包容着几人的成长与老去。有了家就像时刻有着雨露的滋润,才诞生了长大后的远方志向!有一个奇妙现象,这个家族后辈盖房子都是一圈一圈地往村外围拓展。
老人家住在村中间区域,大儿子一家住在中间外围,二儿子家盖在中间偏外了,三、四儿子家并列在最外围。好像无处可退了所以才并列的,这属实是无奈之举也是迫不得已的下策。如果多数人家,破了村庄地带排列的规律,家家户户就显得杂乱无章了。而同年龄段的走家串户就会错乱和拥堵,一盘胶带是一圈圈缠起来的,用的时候也会极其方便,只需一圈圈展开即可,若是一盘胶带七拐八绕的缠在一起,用的时候更是一团麻球,所以规律是一种必然。西屋墙外是成片的麦浪,可以粗略算出几亩田地,却很难推算出具体有多少颗麦粒。一眼望去被看待的两种基量完全不成正比,块很大,点很小,一眼可以看遍块地面积,但你一眼看不清粒数。事物无限密集的时候也在无限模糊化,越来越稀疏的时候会越加清晰。体现在做人做事上面,有的人化繁为简,规章制度懂得活用,有的人化简为繁,一件简单方法可行的事,偏要弯弯绕绕后,在去完成。再沉重的事情都可以风轻云淡,再无足轻重的事情也可以甸甸如海,全在观察和探寻的那个人眼界的着力点在哪里了。
刘羽凡迈步在松软的小土路上,感受着大地流淌着的脉络里丝丝绵绵的生气,压抑的蓬勃的孕育着爆发的力量。在他的脚底,在他的指尖,在他的眼角,在他飘扬的发梢,时刻都扎根在这自然里,他与它们共同的一呼一吸,共同流动着鲜活的血液,奔腾不息。好几场大雪,都是那么美丽。如梦似幻的彩色楼观,纯白无瑕的姿态,让他无时无刻不想挤进它们看似最厚实的合抱,纯净和温存一下身躯,然后再慢慢像梅花一样惊艳于他的世界。
城里的天气愈加酽冷,大地感受着几年不曾有的曾常有的“体温’”。刘羽凡仿佛能听到它深沉地发问:以前的我和你们一样轻盈的外衣,奈何你们驱走了它,让外有最厚重的“外衣”把我裹紧、把我冻伤。我把身心极小部分的寒送给你们,你们啊就大呼小叫地躲着不敢出来了,你们的厚实也是我在不断的同你们呼出的加之我身一样的厚实之物,我的轻灵还得依靠你们慢慢地披上轻盈地回声,付出“爱的举动”那样你们一定会再次欢愉起来。
厚厚的雪之被保留下了多少大地的余温啊,多少的青芽正在酝酿着。每个脚印都在指引着一部分幼芽,那是它们一次次撑起的虚无却最踏实的方向,像那信号塔的红灯,点亮着一重重年轮,矢志不渝。
年末天空下了场及时雪,来年将是新一轮丰收的年数,关于这一点在村人的心头板上钉钉的事。刘羽凡在天地的悄然之中似乎听到了苗儿们在等待着春天来临的欢快的招手声,它们一群又一群哗啦啦地齐掌欢鸣似的,期待着帷幕拉开后,春天的登台。人们在等待着春暖花开,不一样的世间,不一样的滋味。桃花的娇嫩如水和牡丹的红艳似火,在各自的时节,独领风骚。飞雪之下沉浮的麦浪之间,点点白痕萦绕其上,绿上有银珠素裹,白丝串成了白网,铺满各色的大地。一切都在洋溢着别样的鲜活,曼妙的轻纱之下是等待。夜幕下低垂的向日葵等待着旭日东升的时刻,从而昂首挺胸一般。是温和的力量在一点点掀开大地的帷幕,这是它们最喜欢的久长才重复一次的。一种重的淡去,另一重轻的诞生,果实的落下,新芽的萌生,是生命的轮转。所有这一切都只为触摸一场生的律动,枯木逢春,欣欣向荣。
“一直都在的,像梅花在天地一色中的一抹红艳艳,在的!在干涸的地界,撒下化开的甘露,水土交融与润泽。需要的地方,会有我和一直在栽育的青芒。及时的赶上好的时间,就应去漫步在飘飞的雪之国度,静静地呼吸清点大地,脚下是黢黑的泥。足迹由清晰到模糊到消失,被大风消磨殆尽,前途依然渺无踪迹,无尽清醒的征程啊!我对这土地饱满热忱却又莫可名状的复杂万分,因为它对我的需要实在过于冷淡和敷衍,像是撒下的一块块雪糕,却没什么滋味。这块方圆地方远离了楼厦的裹挟,像是三明治边缘出来的菜叶,悬在上下的厚度之间,不知该撇向那边才能不那么孤零零。周围一片空荡的我清澈而又清冷的心扉同大地呼吸着,喜欢这柠檬水一般的清新之境,但紧接着清醒的知道了不可久留。那寒风似无数针尖一般扎在脸和脖子上、手背上,不见血的生疼之感。如果有一天我有了最唯美的诗歌去歌颂它们,那我一定要像个顽皮的娃娃,在里面尽情地打滚,直到白雪覆盖了全身。我会试着放下所有戒备去接近它,不只是在最老的时候,在最年轻的时候也曾躺在其中,快乐的难以自拔过啊。”
麦苗们磅礴的生之气像是山底的岩浆,以炙热的活力爬延在脚下的土地里,漫过寻着远的国度。雪下是北国的风光,千里冰封的世间,万里飘飞着素的淡然,蒲公英和柳絮游飞的姿态,也仅仅是模仿了它的片面,纷飞的雪花可以构筑万千形态的美感。它们充斥着、覆盖着世间片片角之落,那或干净的、或污浊的,都试图蛮干地点缀着枯竭的渴求,虔诚地祈祷着。”
刘羽凡在家乡的生活一如既往的田园式,秉承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散和自由烂漫的心境,过着“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散漫与疏狂“的生活。“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他的生活少有追名逐利的日头。一天又一天随着亲人们陆续地回归,一同带来了暌违许久的气氛,点亮了村人们岑寂许久的心田。他会经常在一户户熟悉人家,像是点上一根根蜡烛,点亮一户户的亲情或友谊,接连上久久不曾遗失的热情。他们是他成长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因为是他们一片又一片的在他身上放下了鳞羽,让他得以和以后漫长的社会生涯在碰撞中一次次达至持平。